那夜李成器便留在太平公主府中,他这般模样,回去反倒惹弟弟们忧心。薛崇简坐在床边,用白布将李成器手上伤处扎紧,李成器静静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头顶床帏,耳旁是阵急、阵缓朔风击在窗户上声音,听去如战场上金鼓般雄壮,错错落落似羯鼓般迅速。他想到那帕子上那句“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心中刺痛难挨,只得将身子蜷缩起来,低声道:“花奴,关上屏风。”
薛崇简起身将屏风拉上,插上机榫,又将自己靴子也除,上床来道:“表哥莫要太忧心,也许至尊只是如当日处置三舅舅元妃样,将舅母暂时幽禁,们总有办法相救。”
李成器点头道:“这是现在唯指望……可是,可是,万……”他不敢再说下去,行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落。薛崇简坐在他旁边看他半日,伸手将他那滴泪拭去道:“现在说什也白说,你定然听不进去。只劝你句,于其现在胡思乱想,不如好好睡觉,攒起力气明日用,难道你指着背你进宫?”
李成器被他几句颇为尖刻话刺,涩然笑道:“是不是没用很?也盼着,能把这些念头都从身子里赶出去,能让这夜快些过去。可是闭上眼来,就看见些乱七八糟事。娘每晚睡觉前,总要把衣裳摊开,放在熏笼上;夏天里,娘让和阿华并排睡,她拿着把纨扇,给们扇啊扇;阿华很小时候,不敢荡秋千,娘就抱她坐上去,和成义在两边替她们推,秋千上天,阿华欢喜地咯咯笑,娘也笑起来,她脸上花子闪闪……要是这些,都没有,……”他忽然爆发出阵啜泣,将脸埋在袖子里。
薛崇简看到已经成人表兄如孩童般转侧呜咽,心中阵酸哽,在有些事面前,他们是长不大。他想起些幻若云烟般往事,耳畔仿佛听到更漏坠落滴答声——不知是真更漏在响,亦或是他错觉——原来已过去七年,时间把他们所有逐渐夺去,却不见有所恩赐。
他轻轻挪身过去,将手臂放在李成器肩头,低声道:“明日无事便罢,若是有事,同你起承担。”他说完,似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在李成器肩头轻轻拍着。那晚薛崇简在李成器身旁坐夜,听着他表哥呼吸时而紊乱,时而平和。外面风啸如鬼哭,只这十二云屏围起小小空间中,安稳寂静。
第二天,薛崇简带李成器进宫打球,晚上群少年饮酒作乐,李成器和薛崇简都有酒意,天气又冷,就歇在皇帝赐给太平公主宫中内宅修书院中。到二更时分,窗上忽然被人轻叩三下,李成器本就没有睡着,立刻翻身而起。他穿上外衣,系上腰带,又将腰带上悬佩串串叮当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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