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他只能依稀凭方位判断,这座院子邻近冷宫掖庭。这里距离花奴跑马之处,距离皇帝悠游泛舟之处,距离父亲幽闭之处,都不算太远。道道宫墙将每个人悲欢离合严密安稳地隔绝开,比洛阳到长安距离更加不可企及。
那内侍上前与守卫交谈两句,又将腰牌拿出,那守卫忙进去通禀。不时走出个宦官,身绿色袍服,踱着步子缓缓走近,上下打量李成器眼。李成器难以形容他这望含义,有些像推事院金吾,有些像东宫那些旧侍,那目光包含着轻贱、怜悯与嘲讽,是站在岸上人望向溺水之人时,睥睨得意。李成器想到此生都将在这样目光下苟活,身上阵阵发冷。
那宦官上前道:“臣内侍省寺伯张林,叩见殿下。”他口中虽说叩见,却也只是略躬身就起,道:“此处比不得王府,起居有委屈处,还望殿下多多见谅。”他伸手道:“殿下请吧。”李成器默默点头,随着他进去,那方小小院子正北还有道门,却是条铁链紧锁,张林取出钥匙将锁打开,他先听到声欢呼:“大哥,大哥来!”
院中几个弟弟想来也都在等候,拥而上,将李成器围在当心,李成器揽住李隆业,望向李隆基,见他也是素色麻衣,心下酸,道:“是大哥带累你们。”
张林向身后跟小内侍道:“殿下来,去传杖子来。”李成器身子骤然抖,下意识去望张林,张林见这少年郡王面色霎时惨白,眼中也浮现出惊惧之色,心下嗤笑声,笑道:“殿下勿慌,宅家口诏让几位殿下观刑,殿下跪在这里就好。”李成器心中又惧又疑,不知他究竟要打谁,却是不敢违拗,依言跪下叩拜道:“臣谨奉诏。”
李隆业就跪在李成器身边,低声道:“他们是打守礼哥哥,昨天们就看,打得好惨……”张林眼横过来,李隆业吓得哆嗦,下意识向李成器身后挪挪。
也不知那内侍去哪里传杖,只这说话功夫就带着几个人回来,手上拿着木杖木床,倒像是早排布下等候般。张林挥手道:“带武守礼[3]出来。”李成器心下颤,他听说过二伯儿子李守礼多次受皇帝鞭扑,却不料进来第件事,就是看他受杖。
两个内侍从间屋子中架着个人出来,也不过二十余岁年纪,眉目倒清秀,身浣洗地几乎褪成白色青布袍,与他脸色甚是相近。他头上发髻松散,缕乱发垂在脸侧,越发显得消瘦憔悴。李成器自记事起章怀太子李贤已经获罪幽禁,他从未见过二伯家,此时看着这位已被折磨地形销骨立堂兄,心下阵凄然。他们都秉承高宗皇帝血脉,同气连枝,此生初次相见,却是如此狼狈情形,也许真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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