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凉意渐起,浓雾弥漫。秦洧披衣从安营扎寨队列中独自走出,走向队尾血迹斑驳囚车。在昏渺夜色之中,眼前景象远没有白日看起来那样骇人,只隐约能看见大片干涸血迹;再仔细辨认,才能在木栏上发现许多因忍耐剧痛而抓出划痕。秦洧坐在囚车边沿,往内望去。灰败而黯淡囚徒蜷卧在牢笼隅,面庞掩在蓬乱肮脏长发后,分辨不清究竟是睡着、昏迷抑或是死。他解下腰上水囊,丢进去。过很久,才见雒易眼也不睁地伸出手,缓缓抓过水囊。
秦洧望着他,笑盈盈道:“想来坐车总比徒步来得舒适,对不对?唉,也只是心想免除雒大人千里跋涉之苦,这才略施绵力,请您千万不必放在心上。”
有那瞬间,雒易很想举起枷锁,把秦洧那颗秀丽而无耻脑袋砸个粉碎。但是他到底忍下这股冲动,只是慢慢饮尽水,将空水囊掷出笼外。
秦洧温柔地端详着雒易血肉模糊、碎骨外露膝盖,道:“真想不到,你会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双手掩面,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您真是太可爱,”他捧着红霞灿灿双颊,春情荡漾地望着雒易,眨眼道:“若不是因为您现在臭得像具尸体,真想进来亲亲你。”
雒易充耳不闻,阖上双目,只是凝神调息。然而秦洧丝毫不以他冷漠为忤,垂目注视着自己轻晃着足尖,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世上事,谁又敢铁口直断呢?二十年前,家臣带着从族里逃出来时候,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夜雷雨真是骇人,雷电道紧接着道,撕扯天空,像是金色狂蟒汹涌着朝冲来。家臣把紧紧裹在胸前,策马在旷野上挣命狂奔,知道,生与死只在这瞬息毫厘之差。浑身僵硬,心跳比雷声还响,皮肤被风割破,口鼻眼眶里全是血水……不知道们逃多久,忽然马声哀鸣,踉跄步轰然摔倒在地上,猝死。被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而身后家臣动也没动——这时才看到,他脊背被羽箭插得像只刺猬样。原来他早就死。而,好几处骨头断,没有力量动弹,被死尸压在荒野里。幸好大雨断断续续,让不至于活活渴死。夏日炎热,尸体迅速开始腐烂,蠕动蛆虫零星掉在脸上,听到豺狼嚎叫声,好几次,食腐鸱鸮俯冲下来,差点要啄走眼球……抱着那具尸体过三天两夜,刻不停地祈祷着,只要有人来救,无论是谁,这生都愿意为他驱驰——终于,上苍听到祈祷,‘他’来……”
秦洧沉浸在回忆之中,脸上泛起从未有过、孺慕而赤忱光泽:“那时便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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