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驿站。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下马烤火,暂时歇息会儿。
侍从将马匹赶进厅内躲避风雪,惊蝉指挥着侍从照料坐骑,打扫清理,拾捡木柴点燃篝火,醉鱼则殷勤地将车厢内贵人迎出来。姿硕夫人身披着件华美昂贵白狐裘,美丽脸上冷若冰霜,像座高贵神祗款款走进室内,让这座灰暗废旧厅堂都焕然生辉起来。即便在连日逃难之中,她妆容仍旧精致,衣摆依旧纤尘不染,举动都保持着举重若轻冷静风度。然而那双艳丽碧蓝眸子里时不时迸发出种刺目光芒,那是仇恨怒火。
她环视着这灰败厅堂,破烂门楣,腐朽楹柱摇摇欲坠,股子令人作呕酸臭气味直钻进她口鼻。风雪像是群狡猾野犬,从毁坏窗门处钻进,得意洋洋地冲她扑咬来,脚趾又湿又冷,手指冷僵得像木头。她恨透这样暗无天日逃亡!这个时候,她本该惬意地倚在明亮壁炉边,享用着丰盛温热酒浆和肉羹——全都是因为那个肮脏孽种,她再次失去切。
她诅咒着那个罪魁祸首,更为未知前景而深深忧虑。然而她很快将所有令人不快抛之脑后。她计算着他们行进路程,估量再坚持几日他们就可以抵达北燕地界。燕国还未从大败中恢复元气,但她确定燕人定然会乐意收留并妥善地安置自己。没有人比她更解齐国高层机密。燕人定然想要再次反扑齐国,洗刷耻辱,而自己将是最有利筹码。
她幻想着逃出生天,卷土重来那日,在心底历历如绘地描摹着将对钟离春和雒易施以怎样刑罚,脸庞上不知不觉浮现出快意笑。这时她听到庭前马群发出受惊嘶鸣,侍卫们拔剑出鞘声响。她猝然转过身,看见个黑色人影迈进此地。
她瞬间认出那是谁。惊异和狂喜让她喉咙蓦地收紧。侍从们警惕地提防着这个势单力薄旅人,窥伺着主人脸色,期待她下达明确指令。姿硕夫人前刻还在心内畅想着如何将他碎尸万段,但此刻见到他孤零零地走进她股掌之中,倒又不急着扯碎他躯体。
她轻抬柔荑,令剑拔弩张侍卫收剑入鞘,温情脉脉地看着走上台阶男子,柔声道:“好孩子,别来无恙?”
她注意到尽管他竭力表现得自然,但他行路时候,步态仍旧有些异样。他或许在逃亡途中受伤,也许——像她密探推测那般,根本腿伤未愈,在缺医少药恶劣环境中,蛰伏旧疾趁势爆发。他纯粹是来送死。
想到这里,姿硕夫人胸口顿时被快慰暖流溢满。
雒易熟视无睹于虎视眈眈武夫包围,泰然自若地坐在几案前,拂开兜帽,露出苍白冷淡、毫无惧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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