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讨厌梁宴?
原因当然很多,他自大、狂妄、偏执,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这个疯子把我引以为傲的许多东西都踩在脚下,一遍又一遍地折损我的自尊,让我无时无刻不想一刀给他个了断。我不是讨厌梁宴,我是恨他,恨他的理由能不眠不休说上三天三夜。
可当姜湘这么问我的时候,我的脑中闪过的不是掐着我的脖子说让我死的梁宴,也不是帐帷之中抵着我的身子羞辱我的梁宴,而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怯生生缩在宫墙边,扯着我的衣摆,问我可不可以陪他的梁宴。
那是我见梁宴的第一面。
第一次见到梁宴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听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唤他“四皇子”。那时我是太子侍读,跟宫里面几位皇子都打过照面,唯独对这个所谓的四皇子一无所知。后来我才知道,梁宴的生母不受皇上待见,连带着生的儿子,在老皇帝眼里也不过是个透明人,连提起的必要也没有。
宴那张脸。
烛火晦暗不明,衬的梁宴的脸也明明暗暗。他在那样的灯光下捏着手里的书册沉默了许久,直到苏公公又上来为他添了一壶茶,我才看到梁宴动了动身子,问道:“是我太着相了吗?”
他这句话明显是问给自己听的,可苏公公还是站在一旁叹了口气,答道:“陛下只是太想念大人了。”
“段久不信鬼神,是因为他无所求。可我有。”梁宴在空荡的藏书阁挑了下嘴角,又很快放平回去。他站起身,就好像把他那身坚硬的帝王盔甲又穿了回去,依旧挺直着他的脊背,说道:“走吧。”
我习惯性的跟着发号施令的梁宴走了几步,又在快走到姜湘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见到梁宴实属是偶然。
我只是站在朝晖堂外面,等待与人寒暄的太子殿下出来,感觉到有人在扯我的衣摆,一低头就看见两尺高的孩子缩在宫墙边,一只手扶着墙,半个身子都躲在墙后,一只手伸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拽着我的衣服。
说梁宴是个孩子,其实我当日也没多大。只是我是从战场上
我摇了摇头,懊恼自己当了鬼之后怎么总容易出神,顺带把真想跟着梁宴一起走的小女鬼拉回来。
姜湘的脸上满是不满,恋恋不舍地望着梁宴负手而走的背影,扭着头撅着嘴看我:“大人你干嘛?”
“我干嘛?我再不拉你你魂都跟人跑了。”我摆起原先给皇子当先生的架势来,抓起桌上梁宴没拿走的书卷往她头上敲。当然,姜湘是触碰不到书卷的,我也只是做做样子吓吓她。
姜湘见拉扯不过我,一转头又见梁宴早就走的没影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忿忿道:“大人,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陛下?”
我去拉姜湘的手一滞,指节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