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眼泪、沉默、难过,无数张齐向然的脸在江纵眼前变幻,一晃眼,是如今已经长大的齐向然,他温驯地埋头到江纵肩上,后颈露出一截嫩生生的伶仃的曲线。
老天,这是一个近乎孺慕的姿态,是齐向然对江纵天生的依恋,没人会不为这种依恋心软,江纵也是一样。
他收紧手,将他牢牢抱在怀里,像另一棵参天的大树,在他强大
江纵看了他很长时间,这眼神认真得过分了,差点让齐向然鼻头一酸撇过头。下一刻,江纵却露出一点无奈的表情,摊开手,一个等待的迎接的姿势。
“来吧小骗子,”他竟然说,“纵哥抱。”
只是简单几个字,可似乎隔了很久,齐向然才像听懂了这句话。
他望着江纵,有些懵懂,有些无措。
毕竟他已经长大太久,没有再需要投入别人怀抱的时候了。
齐向然从没这么哭过。他是江纵见过最要强最不肯服输也最张扬的小孩,他从来都是连哭也不示弱,连哭都要咬着牙发脾气。
今晚这个场面,他从没见过。
完全可以哄两句,江纵知道怎么能让齐向然开心,可无论怎么样,这场眼泪却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缄默地看着他哭,等着他哭,看着他眼圈通红地仰脸望着自己,再也不加掩饰,露出最脆弱可怜无助柔软真实的模样,泪水淌得无休无止。
好久之后,他不再抽噎了,江纵才问:“之前不这么回答,是在骗我吗?”
江纵一直等着他,没有收回手。无论在哪一方的记忆里,他们都难以寻见这样一个安静怀抱的索取与给予。
“来吧。”江纵宽容地有耐心地重复,“纵哥抱。”
这应当是一句很有魔力的话,是怂恿,是蛊惑。缓缓的,齐向然站起来了。
两个人只隔了一米不到的距离,腿随便一伸就能碰上,在齐向然动作的时候,空间画面却好像出现带着温度的幻变。牙牙学语的稚婴,在学步车里跺着脚咯咯笑个不停的粉团子,抱着江纵大腿叫“哥哥”的幼稚园小朋友,调皮捣蛋以求关注的熊孩子,逐渐有了大人雏形的漂亮少年……
像一棵小树苗的成长,江纵是最常给齐向然浇水的人,所以对他每个阶段的变化印象都那样深刻。或者说,江纵就是他成长所需要的水源,他有很大一部分生命,都诞生于江纵的生命。
齐向然仰着头,湿漉漉的眼和脸,睫毛上有晶莹的水光。他微不可见地笑了下:“是啊。”
“今晚怎么讲真话了?”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齐向然吸了吸鼻子,低头看了眼他的手,他身上的伤,“顶着这样子,住着你的房子,再说自己好,好像真的太过死鸭子嘴硬了。”
“小骗子。”江纵似乎笑了一下。
齐向然没所谓地点头:“骗子就是骗子,还分大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