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渐清还想上前,危浪平却已经踏步俯冲,他捡来的刀是滴血不沾的利刃,在冷风冷雨中与应三川的刀劈砍出火花
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他走下台阶,也站在血水里说:“应三川。”
“是我。”应三川望着他,说:“是我杀了危移。”
应三川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打量着危浪平。
危浪平是个文臣,应三川从前认为他不会拿刀。但今夜看见危浪平握刀的手势,应三川又发现其实他很会拿刀。
是了,危家落魄后,危浪平独身一人带着危移南下阳府梳理重建商路,他不可能只会舞文弄墨。
这地方昏暗潮湿,烛台已经灯枯油尽,扑腾两下也终于熄灭。
梁长风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但很快就开始发硬发冷。应三川站起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剑。
他的左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外撇着,手肘凸起一个暗红色的小包,他用刀刃划开皮肉,里面都是粘稠的淤血。
应三川撕下布带将手臂紧紧缠绕,他推开门站在,bao雨中,麻木地仰头淋雨。
他的主子死了,但他还可以替他的主子守住那些东西。
蓝渐清两步上前挡在危浪平身后,他大拇指顶出刀柄,被危浪平抬手挡住了。
应三川觉得有趣,笑起来:“怎么,你还想自己同我打么?”
他的神色木然,阴鸷地说:“那天晚上也是下着这样大的雨,你弟弟很聪明,熄灭了火又遮盖了黑色雨布,可惜他太想你了,他孤身入城,被我抓个正着。”
危浪平在,bao雨里神色微动,他双手握住了刀。
“他多大了?十七还是十八?他没成家,一心一意等着嫂子给他生侄子,你儿子叫什么来着?危禾。”应三川吐出嘴里的血沫,露出畅快的笑:“多少人在背后看不起我,说我是应家的庶子,给你们这些嫡系提鞋都不配!可那个晚上危移死在我手里,你却还在夜里酣睡!嫡系又怎么样?真刀真枪干起来,都不过是手下败将!一样要哭爹喊娘求饶!可惜你弟弟是个有骨气的,临死也傲气着呢!我把他捅了个对穿,你瞧着尸首了吧?我忘了,危移的案子压在衙门,尸体臭了都没让你领回去,哈哈!”
“应三川。”他听见有人叫他,他在厮杀声中回头看去。
危浪平站在廊下,他脱去了朝服,身着乌黑的长袍。应三川知道那是危家走商时惯常穿的衣服。他冷笑一声,抬头盯着台阶上的危浪平。
危浪平身形消瘦,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宽大的黑色长袖下握着一把从地上捡来的绣春刀。
他今夜不是朝官,他是危移的哥哥。
狂风大作,乌云压顶,廊下的油纸灯笼被吹倒,火苗点燃了清宴阁的白纱,黑色灰烬飞不起来,被雨重重打落在地,但火仍旧烧起来了,危浪平背对着火焰,提起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