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旻静静地看着皇帝歇斯底里的模样,可后者既挣不开束缚,也叫不来任何人。他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皇帝这才看清,严旻身上那件白色的孝服,分明绘着龙纹。
——只是衣摆上那面目狰狞的龙,好像正着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叫够了没有?”严旻看见皇帝累得气喘吁吁,头发散乱,嫌恶地开口。那皇帝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像一只漏气的风箱:“严旻……你这个白眼狼……叛贼……逆子……你已经是太子……这天下都会是你的……你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严旻听他说完这句话,竟是低头笑了起来。这个昔日在皇帝面前克己慎行的太子,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久久在大殿中回荡:“急不可耐?朕确实……急着夺你的命。”
皇帝从严旻那木然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种燃烧的恨意。那么刻骨铭心的恨,如果能化为实体,好似能将他千刀万剐。他流着涎水,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就……你就为了那个贱民之子……”
的灵位笑,在无声地笑。
除了他身边的大太监,无人看到这个新君,竟面对先帝灵位,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而那大太监只低眉顺眼地走到严旻身边,对他说了什么,严旻便冷笑一声,转过身,朝着殿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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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捆住。他拼命地挣扎了两下,却无济于事。皇帝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叫声:“……来人……来人!”
他忽然听到一声笑。皇帝惊恐地抬起头,那宫殿的阴影处,赫然伫立着一个人。严旻正抱臂立于皇帝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一条死死缠绕住猎物的蛇,对着那垂死挣扎之人,露出刽子手般残忍冰冷的笑容来。
“是啊。”严旻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柔和,可又倏忽转为更疯狂的仇恨,他一字一句地对皇帝说,“那又如何?朕已拟好圣旨,追封景王妃为孝哀皇后,与朕百年后合葬于皇陵。你不是痛恨他的出身吗?朕便要让全天下人知道,他是朕的妻,是严旻,生生世世,唯一的妻子,唯一的皇后,唯一的爱人。”
在提及晏问秋时,严旻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可那也只是极为短暂的。他顿了
“别吵,你听。”严旻轻声细语地说,仿佛害怕自己声音太大,面前的人就听不到殿外的动静了似的。
——那是经久不息的钟声,恢弘而庄严。
皇帝断断续续地开口:“这是……这是什么?”
严旻淡淡地道:“大行皇帝驾崩,皇城要敲钟三万下,你莫非不知道?”
皇帝哪能不知道?只是他不敢信。他嘶吼着:“来人!来人!朕没死!来人给朕把严旻这个反贼抓起来,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