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铁门是黑色,冰块也不怎白,白天经常能看到工人用钩子拖着巨大冰块在马路上街倚移动,周末也不休息。练琴那些年,直不知道那些冰块是用来做什。直到父亲过世,大体放在伯伯家里,床板下面就放着这样米黄冰块,盛在红色脚盆里,才又想起小时候乌鲁木齐路上雨天甜滋滋气味,和麦琪想象晒干蝌蚪,和大冰块摩擦上街倚时“噌噌噌”声响。父亲得是喉部肿瘤,医生说和他长期吸烟有关系(他确不喜欢做拉链,他只喜欢抽烟和母亲)。病程发展得很快,再见到他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每秒钟都濒临窒息。他直按病床呼叫铃,要动手术。医生安慰他,今天是礼拜六,要礼拜才能动手术。他就平静下来。但他没有等来他那个礼拜。并不算太难过。但他变凉之后,焐热过阵他手。小会儿而已。
父亲生病之前,年见次他,他会炒个年糕给吃,问问母亲怎样。他不老,也没有真老过。只记得他嗓子越来越嘶哑。他是不需要音乐人,不可能唱歌,他说话都不太像别人说话。他说话,就会令想起用皮鞋来拉琴意大利小提琴家帕格尼尼。但这种联想让感到不安,自觉这种联想太陌生,很可能是不应属于、不应属于们父女之间联想。早该提醒他去看医生,但不敢说,们根本没什话可说。在父亲葬礼上,还意外地见到母亲爱。她原来(显然)是爱父亲,这和想不样,真令感到心酸。母亲没有哭得死去活来,相反像被这段变调给震住。母亲说:“你爸爸小时候会躲在楼半夹层里等放学。他直这弓着,后来人就长僵掉,没有再长高。嫁给他时候,别人都觉得他肯定很有钱,他怎可能有钱,他就是个拉链厂工人,还不是很会。现在他死掉,怎比僵掉还要小这点?好好个人,怎会病得剩那小呢?”旁边有人怪母亲不应该和父亲离婚,也有人说不是母亲错。然后母亲就哭,和揍时哭泣完全不样,而是像小说里写,“泪珠更似滚瓜般滚下来”。这种沉静悲伤,让觉得自己真失去父亲,父亲还带走部分真实(眼泪可以像滚瓜样)母亲。好像远不及母亲爱他。好在母亲也从未教育例必要爱他。父亲在生命里,就像个半音。个好像离很近,却总是悬挂、总到不主音……段坚硬黑色存在。童年时,可以用到它,也可以不用。非要用到它时候,它却喑哑着,隐喻般残损。现在,是真用不到它。八度之间,什键都用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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