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富史料和点到为止议论在这方面提供启发和线索。乡里制度早期形式产生于诸侯竞争春秋战国时代,如赵鼎新(2006)所示,那是个“全民战争”时代,动辄数十万兵力投入。例如,《资治通鉴》卷十六所记,汉文帝朝间,吴王起兵动员令曰:“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将;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诸年上与寡人同,下与少子等,皆发。”(司马光等1956,520)不难推测,各国首领需要将其所属民众高度组织起来。军事动员导致劳务资源密集社会组织形态在其他朝代亦时常可见,如文中记述十六国北朝期间军民合府兵制。
然而,从长时段来看,这观点不足以解释中国国家建构与乡里制度关系:古时诸侯国规模较小、层级扁平,易于编户齐民来加以组织。但是当国家规模扩大、层级增加,基层组织形式会产生怎样困难和代价,又会导致怎样应对措施,进而问题是:在统之后,军事动员压力消失,这些基层组织形式又会如何演变呢?
鲁西奇强调国家意图以及自上而下整体设计路径,即“历代王朝乡里制度都是在这总体原则和目标上涉及并制定出来。……在研究过程中,们将着意于对于此种‘制度背后思想(或理论、认知)’探究与揭示”(p.17)。这思路带有很强理性预设色彩,值得进步讨论。
当代社会科学个重要推进是对国家、社会等宏观概念微观基础认识,特别是对其背后多重利益和政治过程分析解释。例如,政治学领域中有关利益集团、庇护主义、法团主义分析研究;经济学领域中关于委托—代理以及相应契约关系和制度安排理论讨论;社会学领域中关于群体、分层、阶级与集体运动研究,等等。由此来看,制度演变不完全是国家意志体现和展开,也可能在其内在多重机制相互作用中发生。
如书中所示,随着朝代更替,乡里制度不断调整演变,在同朝代中甚至同君主统治下,乡里制度目标和政策也时有变动。乡里制度与国家攫取资源目标高度相关,因此这制度特别与人口户籍管理、土地分配有关。但国家目标不是成不变,经常在攫取与养民之间摇摆转变。而且国家目标是多重,包括赋税、劳役、教化、治安等。表达国家意图文字记载或许更多地反映应然理想状态,而不是实际运行状况。
不仅所谓“国家意志”远不是稳定不变,中间层次官僚体制也带来内在多样性。通常认为,科层制组织具有标准化、可预测性等特点。但是,中国科层制度运行终端产出,常常不是某种标准化产品(如统政策执行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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