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也许就在厨房里烤面包,或者在屋外的孵化室照顾小鸡,但她似乎与他相隔了很远很远。不,并不是距离的问题,而是因为她抑或是他的一部分已经不复存在了。从娘家回来后,她跟他讲了火车上那个德国男人的故事,他却不知该跟她说些什么好。更糟糕的是,他也不明白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在彼此眼中成了外人。有时候,他认为问题出在她下火车时穿的那件皮毛大衣上。就好像她的家人、他的父亲,将她裹在了某种他无法冲破的东西里。天气转暖以后,那件大衣也被收了起来,这让他很高兴。
他意识到,自己开始在脑子里构思着一些话,却不知道讲给谁听。铺天盖地的消息出现在他们周围,给他一种错觉,仿佛他能获取一个人所需了解的一切消息。起初,乍看起来,如果一个人足够仔细,懂得从字里行间中搜寻,他就一定可以发现万事万物的真相,可弗里茨却意识到,情况并非如此,消息纷繁复杂,众声喧哗,反倒以一种新的方式让人说不出话来。他强烈地感受到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所带来的压力。在密室内,在岔路上,谣言和新闻在也许还信得过彼此的人之间来回传递;也许他们也像弗里茨一样,发现自己在混乱消息和未知结果的汪洋之中随波逐流。曾经友好的对话如今也变得简短生硬、晦涩难懂。弗里茨觉得,哪怕自己远离小镇,都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而在镇上,情况则更加糟糕。
“问题出在那些没有公开做出声明的外国男性身上。”弗里茨进店后,看见威廉·欧文斯正向聚集在他柜台周围的人们解释着什么。欧文斯得到了三位声名显赫的商人——弗里茨从未确切地知道是哪三位——的支持,非常认真地承担起教育公众的职责来。他准备激发起斯图尔特这个小社区的居民对战争的热情,鼓励他们弘扬爱国主义精神。他的演讲热情洋溢,颇有一种自认为是在服务于一项无私事业的风范,可他的这种热情却令弗里茨十分尴尬。每当欧文斯开始发表那长达四分钟的演讲时,弗里茨都有一种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感觉。
这时,欧文斯说道:“这些人没有公民证书,都是移民,他们被自动免除了兵役。他们甚至都用不着去登记报名!”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这些卑鄙的人沾沾自喜地待在家里,坐享我们那些年轻的公民用生命换来的好处。”
人群中再次传来窃窃私语声,不过弗里茨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像低沉的怒吼声。他想转过身去,可欧文斯这时抬起了头,跟他对上了视线。“沃格尔先生,我说的是那些移民,他们不是美国公民,却生活在这里,生活在这片伟大的土地上,一边夺走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一边让我们的小伙子牺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