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自己的专属位置,不用时就会被放回原处。格尔达责备自己到现在还记得这些事情,可回忆一旦涌上心头,她又没办法把它们放下。工棚整洁有序,只有在父亲陪着她的时候,她才会获准进入。若某件工具放错了位置,那意味着犯错的人会挨打;德吕克家的孩子们对那个工棚满怀敬意,就像对教堂一样。棚子里散发着皮革、油、烟以及木料的气味,中间的梁上有一个滑轮系统,上面挂着一些灯笼,父亲在棚里工作时,灯笼发出的光会让那里如白昼般明亮。父亲似乎不用刻意瞄准,就能从棚里的任何位置击中门边的铜痰盂。地上铺着厚实的橡木板,高出地面将近一英尺。有一根管道与暖炉的背侧相连,将暖气送入木地板与地面之间的空间,在寒冷的冬日走进工棚就如同走进一间温暖的厨房,让人心情愉快。有一面墙是铰接的,若有设备需要带到棚内维修,可以将这面墙打开,以便德吕克家的男人们舒舒服服地工作。
弗里茨拖着那堆皮带走到柴火堆前,随手一丢。格尔达把那盒皮带扣放到皮带旁,把路让开,好让弗里茨拿起这块厚厚的橡树木砧板,把它斜靠在墙上。她擦完桌子,开始摆餐具,然后才意识到培根快煎焦了。她用漏勺把培根舀起来,自认为味道不算太差,不过闻起来不像食物,倒像是炉灰。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紧,容不得半点浪费。
一如往常,不知不觉间,一上午就过去了,下午到来,工作仍在继续。弗里茨带着自己的工作去了屋外,格尔达也在忙着自己的工作。难道是她想让自己忙个不停的吗?不,她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必须动个不停。正下着雨,她暂时不用去户外干活儿,虽然如此,可事情总是做不完,总有事情需要她去关注。她费劲地从井房打水,烧水洗衣服。接着,她又要去看看烤箱里面包烤得怎么样了,再把面团揉成卷,准备好烤下一拨。时间就这样在她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来,透过厨房的窗户往外看,发现雨终于停了,银蓝色的天空出现在地平线上。在惨淡的阳光的照射下,她觉得草地似乎变绿了。透过林子,她瞥见邮车驶离县道,正沿着小路北上。她的心怦怦直跳,以往每次看见那辆熟悉的蓝色马车时,她都会这样。哪怕娘家的人没有给她寄信,她也会收到报纸,也许还会收到产品目录。她和凯蒂很喜欢在晚上翻阅西尔斯·罗巴克公司的目录。她俩都快把几个月前寄来的那本伯比种子公司[3]寄来的产品目录翻烂了。读一读与植物和花卉有关的内容,冬天也就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她扭头瞥了孩子们一眼。凯蒂坐在桌旁,弯腰在石板上练习写字。雷靠在她身旁,仔细看着她慢慢地在黑色的石板上画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