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到底有多可靠。”玛格丽特也压低了声音,“可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那个女人的声音可以传到半英里之外。”接下来,她又告诉格尔达,据她了解,那个女人最喜欢谈论哪些话题。那个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要亲自杜绝使用德裔美国人、意大利裔美国人、俄裔美国人,以及诸如此类的合成词。“‘你要么就是美国人,要么就不是。’她不止一次这么说,‘如果你不是美国人,那你就该被枪毙。’”这两个女人打了个寒战,紧紧依偎在一起。玛格丽特的话还没说完呢,她讲完以后,格尔达觉得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因为她内心充满了恐惧,或者说即便睡着了,也会做很多噩梦。
玛格丽特向后一靠,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我最好还是追上阿洛伊斯,否则他可能会丢下我,让我自己走路回家了。”她拍了拍格尔达的手,便去追自己的丈夫了。格尔达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天空。两颗流星划过夜空,一颗在天穹,另一颗在地平线上。格尔达揉了揉疼痛的腰窝,告诉自己,现在是现在,明天是明天。
然后,她站起来冲孩子们喊道:“回来吧,你们的床还在等你们呢。”
早上,弗里茨站在桌旁,读着阿洛伊斯前一天晚上送来的奥马哈当地报纸的头版。“德皇的军队让他们吃了一场大败仗。”他将牙签从嘴的一侧移到了另一侧,“我猜,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吧。大家本以为美国人到达战场后,会轻轻松松地搞定一切。”他又读起报纸来,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不,简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突然,他凑近报纸,手指划过一行行文字,又猛地扯下眼镜,啪的一声放回了眼镜盒里。他没把眼镜盒放回门上方的架子上——那里放着他不希望孩子们知道的东西——而是把眼镜塞到了胸前的口袋里。他胡乱地折起报纸,夹在了腋下。
正在熨衣服的格尔达抬起头看了看他。格尔达看不出来他宽宽的脸、突出的下巴之下酝酿着怎样的情绪。他是在担心同胞会消失在这场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的战争中吗?他是在想象这一切会没完没了地持续下去,直到儿子们达到参军年龄……又或者说,她只是在杞人忧天而已?
“如果我不去,就没有人割干草了。”他说完后,从挂钩上取下了自己的帽子。格尔达觉得他话里有话,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他走到屋后的门廊上,凯蒂和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正在那儿往一个大陶碗里剥豆子。“剥完以后,就帮妈妈摘西红柿去,”他说,“听见没?”他没有等着他们回答——他一旦说去干活儿,就不喜欢停下来——便沿着小路走了下去,没有去牲口棚,这出乎格尔达的意料。她看着他越走越远,被他那奇怪的举动弄得有些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