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眼眸转,正声道:“那是应该。皇后娘娘薨逝,姐姐怕有许多事要照
无谓去做。”
如懿目光震,只觉胸间五味陈杂,酸涩苦辣齐逼上来,只在喉头逼仄涌动。她眼神与莲心短暂相接,不自禁地缓缓摇头,莲心以她眼中泊清明闲定安静,默然承受。烛光微微摇曳,带着几分身不由己萧瑟,映着她白皙面庞,却未能染上层稀薄红晕。良久,如懿只是轻叹:“难为你肯说这样话。”
莲心微微笑:“奴婢知道娴贵妃娘娘未必相信,连奴婢自己都不相信。奴婢活下来这几年,只要有人有语提到王钦,奴婢心头就会滴血。连在梦里,奴婢都会梦到那些不堪日子,夜半惊醒。但诚如奴婢所言,皇后娘娘会因私心而行事不当,但杀人放火事,她无谓去做,更怕做会牵连她最重视富察氏荣耀,还有她日夜期盼儿子太子之位。”
这些话,如同铮铮惊雷滚过如懿心头,颗心惊得几乎要翻转过来,忍这多年,恨这多年,到头来若不是自己恨着那个人,又会是谁?情思恨意于回百转,然而,这层滋味是无法以言语尽述。如懿脸色像初雪般苍白至透明,是种脆弱感觉,仿佛自己成片薄而脆枯叶,转眼便要随着风飘散似。信,抑或不信,曾经以肉身和心肠所承受种种苦楚,抵死之痛,都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不可磨去烙印。时光荏苒留给她,是血肉模糊后疤痕依旧身心和日渐趋于完美无可挑剔笑容。
而这些所受,来自于谁,她直以为自己是再清楚不过。可如今,却也是糊涂到极处。
皇帝见如懿神色恍惚,心中亦是不忍,忙伸手扶住她道:“夜深,你再熬着也是苦自己,赶紧回去歇息吧。”说罢,便吩咐李玉,殷殷送如懿出去。
如懿才走到皇帝龙舟尾上,却见风露中宵,位披着莲青色如意云纹披风玲珑女子立于舟尾,遥遥望着自己,莹白面容上盈出融融笑意。
如懿原是疲累到极处,见她笑盈盈望着自己,不觉心头暖,疾步上前握住她手道:“海兰,夜来风寒,怎这个时候还过来?”
因在夜阃,海兰只用枚羊脂白玉嵌碧玺莲荷扁方松松挽着云髻,燕尾上几朵碧玡瑶珠花点缀,越发显得素雅清简。海兰垂首道:“今日自午膳后便未和姐姐说过话,心里总存着许多事,实在睡不着,便来这里等姐姐。”
如懿替海兰紧紧披风上垂珠深紫缎带,露出她颈间痕吴棉浅蓝紫连珠暗花锦纹罗衣,嗔道:“生永琪后直畏寒怕风,自己也不仔细些。”她瞥眼四周,“你若不嫌烦,今夜便在那里住下,咱们好好儿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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