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杨剪为什不自由,是否就像问住在桥洞底下人,你这无聊,为什不去环游世界?况且追问个不停,把门锁住,都是他自己。
“您找杨老师有事?”正出神,李白被拍肩膀,是班上学生,大概刚上厕所回来。这批小孩杨剪带几个月,大多数对老师室友有所耳闻,李白对他们也差不多都眼熟。
他甚至记得这人名字,知道他上课爱开小差,但成绩很好,常说自己什都不会,基本上每周都去蹭必胜客。
“这个他忘带,”李白从大衣口袋掏出部手机,交到男生手中,“你等下课再给他。”
“好。”男生肩负重任,显得有些紧张。
他是高三物理组杨老师有钱有闲室友。
于是说句杨老师忘带东西给他送,这次校园也进得畅通无阻。
假期最后天,只有高三年级回来上课,操场和校舍都泡在橙红色晨曦之中,走廊里静得很,每个教室都大开着灯,紧闭着门,讲课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揉在块,听起来有点失真。高三九班,李白走到这扇门前,贴近木门侧窄窄那条玻璃,杨剪就在里面,站在教室中间两列间过道上,大约第二排位置。
窗明几净,他也明亮得过分。
卷子卷成筒,在桌面上敲敲,他大概说些什,犯困都坐直,全班爆发出哄笑,杨剪也笑,回到讲台写板书,抬手臂,半截手腕就从袖口露出来,挂着红痕。
“谢谢。”李白笑下,错身从他身边走过,原路返回。他听到身后声“拜拜”,接着是门把被压下声响,粉笔头磕在黑板上,嗓音不高不低,它们同钻出来,疾风骤雨般跟在李白身后,又同被门缝夹断。
李白不敢回头,盯着地面走远。
起得早有个好处,再街上晃悠再久,穿过紫禁城中轴线,从西城走到东城,再去看手表,仍可大惊小怪地说句“怎才这个点”。至少在李白走到离三里屯还差条街十字路口时,十点半才过五分,午饭还远,去店里盯着也没意思,目光转,只见红绿灯柱子旁边立马扎,马扎上
皮确是破,非常显眼,哪怕左手离门较远,李白也能看清。
杨剪似乎没当回事儿。
学生们快速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支棱着脖子,誊抄笔记。而李白仍然能听到那些翻滚窃笑,是对他嘲讽,他用那双肿痛眼睛看见,终于看见,杨剪身上始终存在东西,任凭磋磨也褪不颜色东西。骄傲。这是不是所有人都想要。但要守住它,其他人只需要爬起来,扶些什好让自己站直,杨剪却需要流血。
从很久以前……或许从铁轨另端村庄开始,到这里,到现在。
直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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