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的,这么大个车给你一个人用,看你小子不错,我送你到村子里,把叫黑车的钱也给你省了,故事还免费。我拿出张一百的塞给他,他揣进里怀,说,坐稳了,起锚。
车子突然向前冲去,发出金属摩擦的怪响,好像马上就要散架,可是速度却是相当可观,路两旁的枯树迅速地向后退去,前方的小汽车也赶紧向旁退让。想听哪段?前面是一条笔直的宽阔土路,他双手放开方向盘,拿起脚边的茶水喝。我说,说说塌陷的事儿吧。他说,好,就说塌陷。不瞒你说,我祖祖辈辈住在玻璃城子,在下是个土生土长的玻璃城子人,就算有一天我眼瞎了,给我根棍子,去哪我也能自己找着。为什么叫玻璃城子,我问过村里的老人,没有人知道,一个老头据说一百多岁,光绪时候的事儿都记得一清二楚,可是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叫玻璃城子。玻璃城子原来有三个村子,一条玻璃河绕镇而走,夏天的时候,小孩子都到河里玩,河水很清,一根针掉进去都看得见。冬天的时候在河面凿一个窟窿,下一张网子,能捕着一人高的大鱼,可这鱼在春夏的时候却看不见,只有从冬天的窟窿能捕到。在我四十岁的时候,陆续有几个孩子滑进河里淹死了。村里人四处勘察,发现河水比之前涨了不少,那年雨也没见怎么下,河水怎么就涨了呢?后来住在河边的一户人家,突然有一天脚下地里渗出水来,还没来得及跑,一家四口连房子带人,都陷进了水里,捞出来时已经变成长短不齐的冰棍。我们这才发现,不是河水涨了,而是镇子在向水里陷。村长带着会计,去一个很灵的庙里算过,和尚说,玻璃城子的地下是一大块冰坨子,在那里可能千年不止了,一直相安无事,就在那年,不知为什么冰坨子开化了。没有什么解决之道,只有赶紧迁走,因为不用多久,整个镇子就都会给融化的冰水淹没了。于是我搬了家,到了这里开长途汽车,刚才你在站外看见一个喷火的人了吗?我说,看见了。那是我们村长,那个拍砖的小子,是他和会计的儿子,他说。
车子前面的道路上渐渐露出雪迹,路边枯树的皮也大多裂开,刚才没有看见鸟,这时有了鸟,几只乌鸦被车惊起,从地面飞到了树上。司机的手一直没有放回到方向盘,他从脚下拖出一张渔网,逮住一个窟窿,用两只梭针织起来,梭针舞得飞快,他的眼睛兀自看着前方,好像一台陈旧的缝纫机。路上的雪厚了,没有车辙,也没有脚印,两旁枯树林里,树皮没有了,成了一片默然站立的棕色木材。不知是从道路上,还是从枯树林里,升起了雾,贴在四周的车窗上,车子好像给什么托着,向前飘动。织好了,你看怎么样?司机说。我说,不错,还有多久能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