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来,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绕过母亲搭在床边手,开门出去,下楼来到老马屋子门前。老马屋子在车间大门旁,任何人进入车间都要经过它,白天是收发室,晚上就是更夫卧室。只见缕缕烟从四面门缝冒出来,敲敲门。老马在里面说:谁?说:妈让来找爸,他明天还要上班。门开,里面片烟雾缭绕,张两米长、米宽大铁桌子上乱七八糟地铺着报纸,报纸上面摆满用次性塑料盒盛盒菜,两只白酒瓶和无数啤酒瓶摆在地上。只啤酒瓶倒,碎成两半,啤酒流得到处都是。铁桌子旁边是张铁床,床上被褥向外翻着,床单被罩都已经油黑。在门旁边,是个人高旧工具箱,上面放着台彩色电视机,开着,可不知是故障,还是因是午夜,已无节目,翻着白眼样冒着雪花。父亲手里拿着筷子,上面夹着块锅包肉,刚要送进嘴里,看见站在门口,笑着用锅包肉指着说:儿子。从没见父亲这醉过,因为有病,他很少喝酒,也不抽烟。今天他完全变模样,衣服敞着,露出雪白胸口和胸口上汗珠,手里烟卷已经烧到指边,还是夹着。
老马也叼着烟,把扳过肩膀,说:小子,进来。父亲用脚踢过把椅子说:儿子,坐这。听你马大爷讲,嗬,你这个马大爷啊,真是个好汉。站着没动,说:爸,回去睡觉吧,再喝天就亮,妈妈自己在屋里。父亲说:是啊,快坐,你马大爷正讲到关键地方。老马说:兄弟,你这儿子喜欢,双手白白净净,看就是念书坯子,那个种认字还没有多。不说这个,跟他妈过,也见不着。刚才讲到什地方?父亲说:说你倒在地上,把把那女警察裤腰带抓住。老马吐出口烟,说:是啊,那女警察裤带真紧,手也硬,看抓住她裤腰带,马上扬手给个嘴巴,说,松手,要不你不光是盗窃,你罪大。说,同志,偷东西认,但是实话告诉你,偷东西是副业,主业是偷人,今儿第次见,让摸把,算个见面礼。女警察脚踹在裤裆,把那玩意踢得七荤八素,差点把绝后。但死死抓住她裤腰带不放,趁她劈腿,手就往里伸。她叫声,照胳膊就是口,那娘们前世定是个畜生,这口好像咬到骨头。大喊声,使劲把她裤腰带拽折。她赶紧松开,拉住裤子,站起来撒腿就跑,边跑边喊:下回请摸也不摸,干巴巴,没什意思,回见。父亲听得哈哈大笑,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他举起杯啤酒冲着老马说:好汉!然后仰头喝干。
老马也喝掉杯,说:那是多少年以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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