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记不清。最开始偷东西,偷是军帽、粮票、鸡蛋、豆油,家里姊妹多,那死掉老妈隔年生个,口气生九个,从小没穿过囫囵个儿裤子,让们怎活,不偷可不就要饿死?小子,知道什是天窗吗?说:不知道。大爷,电视没节目,能关吗?老马指指自己衣服胸前那两个兜,说:行话里,这叫“天窗”,裤子两边兜叫“地漏”,里怀叫作“心里美”,屁兜叫作“请你拿”。偷东西先学身上偷,身上偷先学“请你拿”,因为屁兜最好下手,眼睛冲前,屁兜冲后,可不是请你拿怎?“心里美”最后学,最难,可是般揣在怀里,是好东西,偷个是个,可是万失手,下就让人拿住,因为手在人家身子里,哪跑得?开始时候掏“心里美”,就让人拿过,那时手生,不知轻重,下把那人给捅笑,随后便把手给夹住。那时不兴经官,从公交车里拖出来就是顿痛打,差点把打死,话说,哪个偷东西没挨过揍?身上偷之后,就是屋里偷,翻墙入院,溜门撬锁。这练不单是手上功夫,腿脚还得利索,下脚要轻,眼神也得好,要不然夜里不定把什碰响。小子,你瞧工具箱上那锁,不用钥匙,拿根铁丝两下就能捅开。父亲又笑,端起杯酒举到老马脸前说:大哥,捅个,让们爷俩看看。这儿子只会念书,今天让他长长见识,省得变成个呆子。说:不用,爸,回家吧,困。父亲瞪着说:没听你大爷说?拿根铁丝就能捅开。老马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出屋子,不会手拿着根头弯曲铁丝回来,工厂里这样东西是到处都有。他来到工具箱前面,自言自语说:这工具箱不是,是喷漆工张师傅,放在这儿当电视柜,放五六年,也不知里面放什。说着蹲下把铁丝塞进锁孔。
站起来,虽然刚才吵着要回去,可这时已起好奇心,就见他轻轻地转着铁丝,手小心地压着锁鼻,就在这时候他手剧烈地抖动起来,把锁芯碰得直响。他伸手拿起桌上杯啤酒喝下,手似乎好点。这回他重新集中精神,转动铁丝,随着声清脆金属响动,锁鼻弹起来。他把锁摘下来,顺手打开工具箱。里面空无物,连张报纸都没有,却散发出工人身上特有汗味,种体味和机油味混合体。这时父亲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脸枕着盘凉菜。老马重新锁上工具箱,在嘴上放上根烟,当他划着火柴,手又开始抖动起来,怎也放不到烟头上。接过火柴盒,帮他点上,说:大爷,你这手是什时候开始抖?他说:十几年前吧,让酒给拿,喝上就不抖,你说他妈怪不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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