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抓到风飞了,飘过河流与森林,来到山林做奉公的人群处。现在,他们花更多的时间和人力在铲山填谷,每天有数百人投入,非加紧完工不可。那些落下的汗,让地面的盐分过高,几乎快长不出植物,倒成了动物半夜跑来舔取盐巴的圣地。白虎队加入工作,身上黏满有绒毛的种子,它随汗水落地。帕趁余闲,沿山路下去,转入森林后硬是把那走出一条回家的新路径,进篱前把种子拍落。篱笆是帕新围上的,里头各养有十只小鸡和小猪,都是他打落米机和抓到米国人所获得的缩水奖品。但是老主人不照顾它们了。
帕把藏了刘金福的树根茧扛回山中,光是解开茧就花三天,好在那些树根是活的,泡了咸水便死了。刘金福被强制拉出地牢,深觉屈辱,此后自囚在梦里,拒绝醒来,他牙齿紧咬,双手紧握而使指甲嵌入掌肉,愤怒完全呈现在肉体上。照料这植物人,帕依三餐把配给的军米嚼碎吐哺,用竹管接上鸡肠当工具帮祖父灌食。定时按摩刘金福的手脚,拍打背部,从嘴鼻把脓吸出。按时翻身,免得长褥疮。每日清晨,伸手从祖父的肛门掏出一颗颗球状的硬屎块,傍晚时背他去散步,一边唱歌一边拍他的屁股,哄他放屁清肠。如是半个月,飘来的新种子在门前蹿成了尺长的野菜,开出下垂的红花,帕摘下来烫熟,嚼碎后灌给刘金福吃。那种菜俗称南洋春菊,日文汉字叫红花褴褛菊,煮后的菜色褴褛,滋味苛涩黏肠,却成为村民饥荒时的桌肴。有人说是飞机草,因为从飞机上撒的,将就食食。有人说是饥饿草,肚枵了,什么都没得吃时,加减有。没有一种名字比光荣天皇更值得的,帕用天皇的年号命名,叫昭和草,意谓“今上(当今天皇)”御赐的。
植物人每天猛长趾甲和头发。帕用军用剪刀铰趾甲,喀声断裂,趾片竟射嵌在竹墙上。再用磨刀石修脚指甲。趾甲很难处理,刘金福会紧握手,趾甲老是刺伤掌,搞得一片脓疮。后来帕发现,握拳不代表战斗,是孤单需要伙伴,便把自己的手钻进刘金福的拳窝。那手抓到依靠,淡淡牵着,脓疮就好了。只有帕要出门时,才会抓两只小猪代替自己,给刘金福牵着。刘金福的头毛长得更快速,像流水往下泼,到处积满斑白的潮水,还流到菜园。有一日,头发碰到阳光,瞬间变白,阳光顺着发丝传送到他的脑袋。梦里的刘金福顿时看见路灯亮了,自己盘坐在路灯下,除了一盏路灯,之外都是坚壁清野、一望无际的世界,于是他大喊,吹掉灯火。帕听到刘金福的梦呓,把他的头发垫在树头上,用菜刀錾。头发太韧了,剁不断,被菜刀嵌进木头。帕看傻了,用手猛扯头发,痛得喊出,发丝像细微的刀子割入掌中。那是刘金福的愤怒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