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他母亲则因为失血过多,成了植物人,但对赵阿涂的照顾没少过,仍分泌奶汁,让趴上去的赵阿涂吸个够。父亲照传统习俗给赵阿涂取个贱名,叫火屎,要他活下去,没想到这成了同伴间取笑的绰号,把客语“赵(ceu)火屎”,故意念成了“噍(ceu)火屎”,嚼炭的意思。这个绰号,好记又好笑,往往掩盖了他母亲用流血传导体温,好延续赵阿涂这个生命成为家族的传奇。再加上,他身材黑黑瘦瘦,脸上总是挂着风镜和鼻涕,对火车有些痴迷,老是窝在火车炉间工作,这印象让外人更容易把他“噍火屎”的绰号延伸为:吃炭长大的人。
也许是久困梅雨,搞得他们心情发霉,关于赵阿涂的传言越来越多。有人甚至传言,火车转弯时,切风最大,旅客的帽子和手帕容易飞出窗外,有次竟然掉下一个木壳便当,有人看到是从火炉间掉下,打开看,标准的日丸旗便当,在满满的石炭中间配个红酸梅,姓赵的竟然吃这东西。另一个更是言之凿凿,说:某次赵阿涂内急,趁火车进站的空档,跳车冲进便所。等到要出发时,机关助士席还是空的,机关士赶紧下车找,一间间敲,见鬼,人呢?都是空的,循声到木屋后方,发现有人蹲在粪池旁,掀开铁盖,用勺子一口口喝粪汁,满口是蛆,还用那种有人拉稀不小心弄脏、丢到粪坑的丁字裤擦嘴。机关士惊异莫名,大吼着阻止。赵阿涂回头,嘴流着臭水,笑说:前辈,挺好喝的,还有玉米粒,你也来一口吧。事情每每膨脝到这,总是刹不住地发展,赵阿涂不是桥边吃狗屎,就是猪圈下狂饮粪尿,大喊干杯,这类的传言让听者窃笑,直到有人大吼下结论:“巴格野鹿,好恶心,他终于吃屎吃饱啦!”大家笑翻天了,躺在通铺上,双脚凌空踩,双手猛往床敲,那些激动的音量盖过窗外雨声,这才过瘾。
几日后,难得的阳光露脸,树叶上是折光,穿山甲爬出洞穴,铅色水鸫在溪石上抖尾巴,白鹡鸰在水草边小碎步疾行,非常悠闲。远方的山谷冒出松软的云朵,扑哧扑哧地冒,白虎队都说那是山屁股在放屁。趁天气好,大家把棉被、衣物、布鞋拿出来,披在竹竿上晒个够。有的人觉得骨头生锈了,来段西式操;有的打着哈欠深呼吸;有的脱去上衣,把暖阳留在背上。这时候,小径那头跑来两个人,一个是端着木枪顶都长了菌菇的小哨兵,一个是满身摔得泥泞的练兵场传令,往帕的休憩室去。队员的眼神聚焦在那,以为神风特攻队将趁天晴出发。但是,帕发布的是新命令,要全体队员拿起盘在屋檐下的粗绳索,往轻便车木桥移动。队员穿上晒得半干的衣服,多跑几步就会烘干的,朝山下去。粗绳约有一百公尺,得拉直由队员上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