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的是一个尽责的国军年轻士兵,人没枪杆高。上头的命令是谁敢爬墙进日本人的狗窝,尽管开枪。“我打到他了,有准头呀!”士兵大吼,好像对那些蹲在壕沟、屁股快得湿疹的班兵讲。所有的士兵探头看,墙面现在什么也没有,只留下一道血痕。
“你打死那个日本军官了,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另一个士兵说。
年轻士兵颇欣赏能把房子盘起来转的帕。他看着墙,生气吼:“我操我自己祖宗十八代呀!我不是真的要杀他,我只想警告他。”说罢,哭了起来,哭得枪杆都快泡在泪水中。
帕没死,却摔得脑浆快泼出来,老是站不起。他勉强从圳沟爬起,身体湿漉漉的。平滑的墙上现在多个被子弹凿出的小坑,很浅,也不高。帕用指头扣那洞,往那上爬些,可是上头再也没有新弹痕,他又倒了。
“他没死,他没死。”年轻士兵大喊。那些蹲在坑道、约一个连的士兵纷纷敲着钢杯,看着帕爬上墙,又掉下沟。墙上沾了水,也涂了帕伤口上的血。他们有些糊涂,也有些震撼,没有人想开枪。
吴上校很快地闻风赶来,看见帕还在爬墙,真带劲,便吼:“他妈的!你们这些狗日的丘八(兵),当他啥?是英雄,也是汉*,算盘拨减几下,他还算是贼呀!”吴上校拿出皮扣里的盒子炮,朝那头甩上一枪。这一响,帕又掉下来。吴上校见状,趁机喊:“给我尽量打,但要是谁敢打死他,我扒了谁的皮。”他要给帕一些颜色瞧瞧,打醒他的鬼子性格变成人,不是打成废铁。
随后的枪响像顽强的瘟疫漫开,连续且高昂,每支枪都有了,墙面布满了弹孔。枪法凌乱,墙面疤疤的,随弹击喷出了土沫。尘埃中,帕重重跌落后再爬起,再往上爬,没考虑会被打死。吴上校再度大吼,他不要打得这么拼,一个班一个班来开枪。一小时过了,一天过了,帕越爬越慢,却没有停下手脚的意思。士兵吃饭也打,夜里也上灯打,白天眯着日头打。那些弹孔也帮忙了,帕单手能扣住,往上拱起身,越爬越高了。到了第三天早晨,疲累的国军突然振奋起来,眼见帕差一公尺就要爬上城垛,不得不搬出机关枪震下他。四挺的机枪疯狂扫射下,尘埃弥漫,眯瞎了视线。这巨大的声响漫开,穿越河谷,远在几里外给大石碑揭幕的刘金福和米国人都听到了。他们唱“国歌”遮掩,“三m;主义,吾党所宗”,乃至“烈火熊熊,炮声隆隆,我们看到城墙上那面英勇的旗帜”。歌声也传回了战场。在那里,烈火熊熊,炮声隆隆,忽然从墙上重重地掉下一块东西。“他掉下来了,快停火。”一位国军排长大喊,拍打机关枪手的钢盔提醒。灰尘沉淀了,帕不见了,他爬过墙去了,只留满墙血迹,与墙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