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我说的约翰,就是开飞机摔在这的人。他是我第八个小孩,从小爱打架、爱惹事,在我的十二个孩子堆中,一把就可揪出他,因为他连睡着时都手脚挥来挥去的打空气。十八岁时,他说他要去开飞机了,拎着包袱,穿牛仔裤,跑进军营,成为美国第一批黑人飞行员。说也奇怪,那个像密西西比河从来没有停过的约翰,结训受颁时,动也不动。他分发前,我和他前往营区附近的教堂。我不相信神,但约翰信,我进教堂是给约翰安心的。不过那次我也向约翰相信的神恳求,希望上帝让约翰的飞行翅膀永远不歇。现在想想,我那时说错话,是要上帝让约翰平安退伍,不要掉飞机,没想到上帝让他成了天使。所以,我告诉自己,对神讲话时,舌头要正,不要有闪失。我恳求您听懂我的每个字,我只有一个身为母亲的请求,我要带回约翰的尸骨,田、头、伯、公,请您帮帮忙。”黑人妇用客语默祷完土地公名字,钻出身体。她抬头,一阵风吹开眼前的枝叶,看见一列火车从山岗驰过,喷出的煤烟,却如神明的手指点沿线的景致,有倾坏的便桥、成群飞的白鹭、弥漫甜味的番石榴林、龙眼树成片的庄园,最后是乱葬岗。喔!买尬,田、头、伯、公,黑人妇激动,拼老命地喊,她把乱葬岗的墓碑与纳骨坟看成了差不多样子的伯公庙,心想满山都是庙,这是上帝应许之地,满山是神的房子呀!多么神奇。她泪流满面大喊,她的约翰就住在那。
大家惊着,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她竟然哭了。战前的教育影响下,他们相信米国人没血没泪的,内心住着恶魔。但是,眼前的女人满脸是泪,哭得像摔碎的爱玉乱颤,像被关牛窝的溪水附身,泪水狂流,还喊着本地的土地公,又打动了在场的村民。
没等到口译出面翻译,一个村民走了出来,说火炭人确实埋在那冢埔。那个米国黑人死了后,日本宪兵找了他与几个村民,趁夜抬去那埋了,事后每个人得到一包烟。他没抽那包烟,偷偷跑去,用拜有应公的方式,把竹签插上香烟的滤嘴当香拜,他知道米国人埋在哪。这答案让黑人妇女释怀,吆喝大家去寻骨。他们在冢埔边的约略位置挖,立即有斩获,先露土的是头颅,米白色,不大。“这不是那只乌骨鸡!”捡骨师摇头说。黑人妇却说找到了,没错,这颗扁头她打过,也疼过,要不是生他时屁股夹太紧,头型会比杜鲁门帅上几倍。她亲自捡骨,挖出一具穿飞行装的骸骨。骨骸魁梧,却像婴儿缩着,吃自己的拇指,好像玩累的孩子睡了就等待母亲叫醒。黑人妇不忍剔除骨头上的泥土,说要带回约翰的肉才算数。
另一方面,B29机组员的遗族也上山寻尸。山青与壮丁分别用十八顶双人轿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