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的罐子,倒了就麻烦。高大的少年要他伏地挺身做下去,要是火车没有喊痛,不准停下来。坂井大吼知道,一上一下伏地挺身,但抖得厉害,几乎贴上那摊看得出自己脸的酱汁,最后力量不敌,面孔趴进去,从鼻孔渗出血丝。这对坂井而言是脸丢大了,在同车遣返、沉默得转头向外看的日本兵当中,被年纪小两轮的小毛头整,让他恨不得溺死在那摊果酱。他哭了,流泪不止,保持伏地挺身的模样,整张脸埋进酱堆里哭,表达此刻内心的怨恨与无奈。
操罚结束。高大的少年一挥手,其他人帮忙拿掉墓碑与罐子。他蹲下身,从坂井的衣物堆翻出一面旗,白虎队一直找不到的队旗,原来被坂井拿走。高大的少年摊开队旗观看,又折上,从口袋拿出一枚红绒底、鹅黄线的一线二星的军曹襟章,说:“这是少尉殿给的。”他边说边拉起坂井,“他说,你也有份,你脱离万年二等兵了。”
坂井没有站起,坐在酱堆里,身体随着火车震动,把用队旗包裹的襟章紧紧握着。
“你所有的屈辱都用光了,你自由了。”高大的少年说,“少尉殿有留话给你,要你去内地好好生活,坚强点,像个大叔好吗!”
“看,少尉殿在那里。”一个少年突然说话了,大家朝他的指示往窗外看,群山无言,半点人影都没有。忽然间,爆出一点折光,断断续续的,那是阳光转折后的轻声呢喃。火车很快就要转弯了,卷起沙尘,乘客尽是咳嗽,眼见就要经过山洞群,内心咒骂那群少年快关上窗。他们不但不关上窗,还把手伸出窗外,用镜子、笔盒、硬币、眼镜等平滑东西反射阳光,向山区射光芒,向帕标明他们的位置。列车长劝说这样危险,有人因此整只手被对向会车削掉,血喷不停。这小儿科的画面,无法劝阻看过世面的人,他们依旧挥手。最后在那一刻,坂井对窗外大喊莎哟娜啦!千头万绪,这句最受用,而且那种音量几乎够营长对一营的士兵用。然后,满车的少年就跟着莎哟娜啦地喊回去了。
那个反光确实是帕的,来自他手上的一片破镜。那是半小时前的事了。少年在山道上走,向景色告别。帕好累,好像爬过灰的蜗牛一样感到可供润滑的黏液越来越少,腿好折磨人,老是落队,面对少年的回头催促,他挥手装潇洒,仿佛是说:去,我不送了,你们走吧。可是又老想紧跟下去。然后,他发现路旁有片破镜子,水银膜脱落不少。他很快想到这镜子的主人可能是那些师范女生中的某一个。她们战前从都市疏开到这小山谷,继续读书、耕作与乡土服务。这些大他们几岁的女生,成了白虎队的焦点。这得感谢吸血虫的牵线。虱子与跳蚤会藏在棉被衣物中,神出鬼没。虱子是米国坦克,速度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