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路灯柱边,有个长发垢面的流浪汉坐在那,路灯不亮,黑暗中他有几分的废墟模样。帕感到怪异,乘兴而归就不太有戒心。走到那,几个人被头上掉落的水滴着,一摸是血,骇然地往上看。这时不亮的路灯突然亮了,看见上头吊了一具全黑的婴尸,肠肚悬在外头,眼睛爆裂,嘴巴也突出来。帕头上顶着床,没滴到什么,也移开床瞧瞧大家被什么吓得大叫。那不是婴尸,是穿着婴儿服的黑狗。帕看到后有种脑门顿时被扁钻刺醒的感觉,画面见怪不怪,而是那具诱他往上看的尸体,害他下盘空了。果不其然,灯柱边的流浪汉忽就往帕的右脚踝套上绳索,之后跑开。
,还有那几仙请过来,把附近的土地公搬过来一起烤火吧!大家吓着了,连忙摇头说不敢,因为他们误会帕的意思。帕说这些土捏的公仔又不是鬼,还怕什么不成。说罢,他用头顶起床去请神,请神的过程像捡田螺那样,无礼又粗,bao,把手伸进每座小庙里捞呀捞,大喊:“看你逃哪去,哟!捞到了。”便把神尊给拎上床。方圆五百公尺的土地公都来了,十八尊神坐床板上,摇摇晃晃,胡子飘飘,要是想逃的光是掉落床就粉身碎骨了。帕又回到篝火边取暖,把神明都围着火堆摆,拍拍他们的背,说不用怕,要他们看着帕大瓶喝酒、大口吃龟粄。帕眯眼陶醉,刻意发出吱吱嚓嚓的赞美,害得土地公差点没气得把胡子掉下来了。附近开荒拓土以来,就数这次让各区的土地公聚会,理应好好叙旧,这下只能互吐苦水了。
看着眼前的人喝酒,玩土地公取乐,男孩深觉帕无法形容呢!不怯神,也不怕鬼,也没有人样,毫无规矩,不服礼教。帕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多少的能耐他不晓得的。男孩记得父亲说过,人要是活得越像自己,就越没有朋友。眼前的人也是甚少朋友的吧!
男孩靠在床边,看着繁星点缀,美景令人晕眩。这时候,眼疤年轻人哼着歌,说他以前常在拉宝尔仰望繁星,拨找南十字星,凭此眺望家乡的方向,盼能早归,死也要死在家乡。现在看这星空,好像没有南半球的亮,但他死也不要回到那。说完,用日语唱起了著名的《拉宝尔之歌》:
拉宝尔再见了,
我仍会再回来,
忍着暂时离别的泪水,
望着怀念的岛屿,
椰影上的夜空,
南极星不断闪亮……
夜色晚,天空黑,星星才稠了起来。水田中央的一群人把脖子仰酸了,这才低头散会。十八尊土地公不散会。帕说,让他们窝在这吧!难得,明天就会有人放回各庙。他们顺着田埂走,路上都不语,怕说破了万籁俱寂,或戳坏了内心那层刚吹起来的宁静之膜。到了住户区听到了些人声,反而脸颊发酸,想说上几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