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猛甩腿,男孩则机灵地扑去解开。套子是难解的特殊机关。只听见转角传来卡车发动声,帕就被拖走了。他扛着眠床,一脚被拖,只能靠另一脚以金鸡独立的跳法,男孩还挂在勒紧的绳子上晃着。跳了百来公尺,帕被眠床撞得头壳快冒出火花,脚也发酸。情况越来越糟,后来还来了一辆卡车紧逼,前后夹攻。忽然间,前方大亮,拖他的军卡亮起聚光灯,从后车斗以刺眼的光芒晕了帕的视觉,趁此加速,把帕拖倒地上。男孩还挂在绳索上,吓得没有叫声了。
帕翻落地,赶紧抓床沿,不然凭着半吨重的眠床,脖子上的发圈会硬生生割断他的头。一个猴抓,帕爬上床,要男孩抓紧,别给甩下去。眠床可真耐用,被拖行百公尺,四脚僵着在滑,尽是乱颤,也把帕的屁股快活生生顶成两瓣了。军卡把帕拖入小学操场,后头那台也跟入,不过现场来的不止这两台,又陆续拥来数辆大军卡,早有埋伏与准备,用接收来的八盏日式高空探照灯直照射帕与男孩,连白天都没这么亮。
是国民z.府来抓兵了,这是帕的念头。军卡与探照灯是军方的证明。怪只能怪自己太大意,帕到处招摇,闹得沸沸扬扬,贪一时之快活,如今给人围得死死的,能怪谁?不过这样也好,他才发誓要脱离自己的祖父,借此加入国军,前往大陆打仗也好斩断这段关系。想到此,帕便宽心了,大声说:
“你们慢慢来,我愿意听话。”
许久,没有任何动静。这些探照灯真强,几公里外的跳蚤都能现形,在近距离照射下,光够螫,让帕眼睛猛流汁的,搞不清楚那些军人的虚实。帕再度吼回去,希望有人响应。
“年轻人,谁跟你慢慢说。”有人说话了,在灯光后头边走边说,绕着场子走,说,“你乖乖受缚吧!别轻举妄动。”
帕猜不透对方的来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情势对他不利。他在凌乱不堪的杂音中,隐约听到金属卡榫移动的声音,声细微,但清脆果决,凭着职业训练,那绝对是拉枪机与开关保险的声音。也许下一秒,他马上变成蜂窝或公交车碾过的公鸡一样爆开羽毛。如果独自一人,他早就逃跑了,只留给对方疑团,但现在身上带了两个拖油瓶——大眠床与男孩。如果不带走前者,发绳一割,只能留下自己的人头了;如果不带走后者,只能一辈子留下遗憾,害一个天真无邪的男孩被子弹打烂了。没错,如果要带走这两者,又要全身而退,他得在理智、稳定与对方的弱点间周旋。顶多吃几颗子弹吧!反正他自认烂命一条,不差再用子弹戳几个洞,拧出几碗血。
至于把帕围得死死的,不是军队,也不是警察,是警备总部的特务。经过多日来的线报,街头常出没的扛床少年,今日穿日本军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