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群众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停下动作与吼声,只剩一百公尺外面茶摊的水壶单调地响着。接下来大家躲入掩蔽物,整个广场到处是凌乱的物品,留下来只有死人、伤者与吓坏的人。帕心头一抽,但多年军事训练告诉他,越是急迫越要张大眼瞧,有了,那头猪在广场上,仍低着头到处嗅,尽责地找出刘金福往哪逃。帕看不到刘金福,只看见自己曾誓言要保护的猪陷于困境,他得去救它。他肌肉一紧,周身箍满活力,一手撩起大床,一脚踢开板车,人就冲了去。现在,广场上最醒目是移动中的帕。屋顶上的机枪手找到新目标,对帕开枪。大床挡下了子弹,或者说大床成了磁铁把子弹都吸过来。但是帕骂起猪,它老是追给他玩,不同情帕的处境。广场散落鞋子,在帕顺道为自己找一只合适的草鞋时,有人钩住他的脚踝,小声喊救人。那个青年捂着中弹的腹部,血淖了下身,躺地上剧烈地发抖。帕看了猪没跑远,先救人要紧,用断臂夹了青年,往后退到安全区。当他再度投身广场,机枪手又毫不留情地把子弹打来,帕照例用眠床挡下,正要抓住猪时,又有伤员求救了。如此来回十几趟,广场上的人都搬光了。当帕第十八次下场救猪时,四周躲得紧的群众探头,他们下不了场,却把情绪与掌声抛出来,为帕加油。几具死人躺在广场碍着帕抓猪。帕干脆连尸体也搬出来,不过眠床满是弹痕,里头塞满了机关枪子弹,有几处热情的冒烟,他退出广场时马上有几人权充消防员前来撒尿浇熄。他们告诉帕,这小角的他们来,大条的你去。帕又被人推下战场,拿床当盾,左冲右躲,忙着抓猪去。
咚!咚!咚!这时鼓声响起了,起初孱弱,继而雄壮起来。四周避难的人都把眼光照过去。只见广场中央那个躲在翻覆牛车下的大汉仔,把大鼓拨正,找不到鼓棒之下干脆用草鞋打;草鞋打烂了,索性用手擂,把气势迸出,鼓声轰了出去。末了,大汉仔收鼓,双臂往胸膛擂了起来,砰砰砰的响亮,把肺脯之气打出来,把多少的愤怒与不满拍出来,对着楼顶的机关手大喊:
“把我打呀!打不死我,明天,我的囝仔就出来做台湾的主人;打死了,我明天就去做有应公,来吧!”
鼓声不只激起群众,也把猪吸引过去,愣愣地听着。帕趁此抓着了猪,紧紧勒住不放,一抬头,只看见数公尺外的大汉仔神情激动。他握拳,敞开手的胸膛要跟楼顶的警察讨子弹似的,眼眶都是泪。
帕便解释说:“歹势,我来掠猪的。”
大汉仔误会了,又用拳头擂鼓,大喊:“阿山猪,我们来报仇了。”
群众也吼起来,大声敲击能出声的东西。
“好,那得要计划,先离开这再想吧!”帕推走大汉仔。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