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床太招摇,任谁在街底都能看到这个招牌。忽然间,鼓声再度咚咚响,人群爆发出欢呼或咒骂声,三条街内的玻璃皆嗡嗡响。猪受到惊扰,往人潮的另一边蹿去,离开帕越远。那儿情况更糟了,有几个中年人把猪视为无主之物,又逗又笑,将皮带解下来作为活套,扯住猪的后腿。猪吓得尖叫,这和那些纠察员宣扬的要大家遵守秩序、别乱闹滋事,成了强烈对比。
帕再不出手,他的追踪器可能变成人家的桌肴。但是,他不能像劫囚般地扛起床和板车,大喝一声,使出摩西过红海的方式令人潮剖两半,大摇大摆地步走去抓猪,那样会使人潮温度沸腾无比,最后变成麦芽糖缠着他。他告诫自己,得再隐忍、再缩小,面对任何困境都得像面对正午的太阳卑微,眯眼低头,目的只不过是把刘金福从都市缝隙抠出来。男孩看出帕的难为处,跳下车,矮身钻过人群,和偷猪的人一番拉扯。这原本可以讨回的猪,却因为男孩大骂白目与目睭脱窗,对方找不到下台阶,不只恼羞成怒地不放皮带,还悍然往后拖。这下子,苦了猪,嘶声大叫,更娱乐了群众。男孩趁机飞扑,咬开了抓猪者的手。猪拖着皮带跑走,朝巷尾跑。男孩再扑一次,没抓到皮带,便追上去,一副抓回来就要杀了你的样子,难怪猪会跑得比较快。
猪跑了。帕见状,硬闯了,不顾那些自发性纠察人员的指挥,切入人潮。人流随之变形,人们接着咒骂与指责,无论如何,帕一径地低头点头,连忙称是赔罪。
近午的阳光正烈,整座都市的轮廓、斑驳与陈迹都照得无所遁形。阳光也穿过那不够厚的稻草,透出大眠床,上头的雕花、弹痕曝光了。人群先是笑闹,继而有人看出端倪,向他人询问以便强化自己的看法。事件慢慢发酵,人群窃窃私语,把目光投向帕。忽然间鼓声又响起,那个为首的大汉仔再度擂了起,鼓声与气势皆汪洋,绵密急切,这让其他的鼓手已跟不上,只能静听其变化。末了,轰隆一声,鼓声空壮,大汉仔便徒手按了鼓皮消除余韵,代之而起是用高分贝的音量大吼:
“坦克兄来了,我们有帮手了,今下就去公卖局讨个公道。”
坦克兄在哪?不久,众人才转过来,莫不是一礼拜那个顶眠床,自称战车辗不死、坦克压不坏的电镀铁人。他像熔炽的流星倏然投入城市,搅呀翻的,搞得沸沸扬扬,即使转身而走,有关他的传说也从涟漪变成海啸似散开来。
“坦克兄,你来给我加持了。我们来打拼,可变天了,咱台湾囝仔可以出头天了。”大汉仔又喊了,每说完一句,擂一段急鼓。说罢,呼应像涟漪散开,直到整条街随之欢声,数千人不是鼓掌就是吼叫,有人从阁楼窗户挥手,有的商家在骑楼敲打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