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机瘫炸三天,之后大规模登陆。日军伤亡惨重,粮食断绝,八十名台湾籍与四十余名日本残兵撤退,在海边发动了一辆重十吨的“大发”登陆艇,西渡到新几内亚岛避难。搭船的人太多了,体能好的泡在海里抓住船舷好增加乘载量。夜里还好,日间成了美国战机的攻击目标,船艇顿时大火燃烧。抓在舷外的鹿野千拔在美机第三轮扫射时,大腿中弹,虽用丁字裤当绷带止血,仍死在海上。历时两天,最后有八人横渡成功,见证者是其中之一,松冈富宏,汉名陈阿水,原籍台北市。
帕看完,放回盒内,费了巧劲才阖上歪掉的盖子。现在铁盒是他的,包括死亡证明书。他死了,只是死得不够圆满,日军字典里只有玉碎没有“撤退”,撤退就是逃兵。不过那又如何,苟活才能传述此事。显然这件死亡不是虚构的,是见证者陈阿水把帕套在他亲身经历的死亡路线中。最重要的是,帕现在懂了,刘金福这次来台北耗费钱财与牲畜的目的,不是旅游,是为了打通关节,伪造他的死亡证明。这城市什么都买得到。唯有死亡,帕才真正自由,不受任何政权与权势的左右。他可以回关牛窝深山,永永远远不再下山了。
帕把铁盒里的钱给了带路的年轻人,感谢他找到刘金福,也希望他请人处理那具尸体。年轻人停顿,把钱收下后,忽然说:“有件事告诉你,他是被推下桥头的。”说罢,撒腿就跑,钻入了草丛中。
帕改而向刘金福询问。刘金福沉默一会,摇头说:“自家掉下来的,骑铁马赴不急转弯,撞上桥掉下来。”说罢,他不再说话。
这沉默不是肯定,反而挑衅帕的感受。要等答案来,不如去找答案。他顶着床回到桥上,把那台铁马翻了翻,它那么破,伤痕多得秤斤算,看不出端倪。他走上桥面观察,从五公尺地方跌落,大概也要有本事才没毙命。但是桥头另一边聚集几位群众,帕走过去询问,或许有眉目。
“紧走,有大尾的来了。”桥下传来声响,是跑掉的带路青年喊的。他渡过河而一身湿淋淋,对桥上的人喊了数次,还抛石头通报。
那群人除了一个穿日本军服的坐在桥栏杆,其他的站桥上,盘查三轮车、牛车与巴士上的人士,凡有外省人即殴打。整个早上,那些警察不是困在派出所据点,忙着与另一群民众对峙,不然就是弃械而逃。街上的人对动乱似乎习惯了,焚烧房子、死亡与随之而起的零星械斗,那像热闹的庙会活动,而非死亡的挣扎。而桥头是交通的动脉,在此绝对可以找到仇家,即使你们不认识。
那群人即使没听到桥下的警告,也瞧到帕来了。他们看到桥那头有个人衫服脏破,步伐傲慢,头顶纸船。船上有两只牲畜,一只是纸糊的猪,一只是纸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