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船上躺了个稻草人,头发却是真的。船舷边挂着竹管做的脚踏车,金属漆上得栩栩如生。他们只能这样想,那是拿给丧家烧的,不然怎么可能整套顶在头上。帕来到时语气平静,不带怒气,问是谁把他的祖父打伤后推下桥。他们不敢回答,眼睁睁看着那条船多么具体,多么可怕,像是刚从南崁溪捞上来的,滴着河水与血水。河水是刘金福的泪水,他哭着喊,泪水从脸上滑落,从床缝渗下来,大部分流泻在帕的头上。“遽遽走。”刘金福尽力嘶吼,叫那群人快逃,但声音如此不堪,再大声也只有帕听懂。
帕会杀人的。刘金福改而求帕,呼喊帕的小名开始:“‘尚风牯’,停下来。阿公拜托你莫动手。”
帕动摇了,好久没听刘金福这样叫。“尚风牯”意思是像风流动的小孩,这是贱称,意谓小男孩难养。这是他的小名,但没有彻底动摇他。帕一个前去,抓住了其中的胖子,扭着领子,举起后丢下。
胖子重重跌落地上,木屐发出巨响。那木屐俗称“男子汉”,较厚实,通常是迌人、总铺师或沙西米店的师傅才穿。“男子汉”笨拙,跑起来慢,打人却很实用。胖子落地,趁势拿它,狠狠敲帕的膝盖。
帕料想不到这胖子颇机灵,他的膝盖吃疼,害软了。一个重心不稳,整张床落地,帕机灵滚开,来不及闪的胖子成了夹心饼,也多亏胖子当肉垫缓冲,刘金福没震得痛。现在猪跑到桥栏杆边撒尿,公鸡在天空盘桓。纸扎的都活了,大家干瞪眼。而帕乘胜追击,一脚上下地猛踩着床沿,压得胖子的肚子打浪。他根本不顾刘金福的阻止。
这时候,那个坐在桥栏杆、穿日军服的年轻人,持收鞘的武士刀,一刀砍向帕的肩。帕腿往后蹦,滑了开,不过鞘尖划开帕的破衣,飞行衣露出来。路人大叫他也是日本飞行兵,难怪会戴飞行镜。
“是我打的,”带武士刀的年轻人说,“那老货仔穿着中山装,骑一台富士霸王,骑很紧,看就是好额人(有钱人)。我们拦下他,问个详细。”
帕闪过去,在对方举刀攻击前,抓住刀鞘折弯,丢下河床。“他自然不会回答,他听不懂日语与闽南语。”帕冷冷说道。帕接下来的攻击,把在场的人吓呆了,那只有洋人电影里才有的罗曼蒂克画面,他撂着穿日军服的人的后脑,狠狠地吻下去。唇齿相战开始了。帕无视对方的捶打,睁大眼,以舌头撞击,数度打开年轻人紧闭的牙齿。对方关了齿门。之后,帕用右上臂夹着对方脑勺,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这招管用,年轻人张嘴呼吸。帕便把舌头长驱直入,上演法式舌战,最后把对方舌头抓过来,牙齿一紧,咬断了。然后放开他。
穿日军服的年轻人后退几步,勉强靠在桥栏杆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