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还拼命地往喉咙喂,情况不对时,人咚咙栽地,死守牙关不放一滴甜汁呢!
看龙眼何时熟,刘金福有一套。八月燥热天,午夜子时,满树的龙眼偎在绿叶中,睡得跟孲伢仔没两样。他偷偷来到树下,顺着楼梯上去摸一颗果下来。试一试,捏了有弹性恢复,汁足了。落地裂壳,皮熟了。剥皮不沾肉,馅丰了。撕肉不黏核,籽瘦了。吃起来,让舌头躺下来,天下第一鲜呀!够了,刘金福边叹边喝了壶酽茶,连忙冲醒舌齿,带着三位老婆,牵手大团结地唱起了情歌:“摘牛眼啦,阿哥阿妹牵手来,两人有情牛眼圆。”圆者,缘也。所以老少携伴,一提灯,一拍树,敲锣打鼓、放纸炮地闹进果园,非得吵醒龙眼宝宝不可,大喊:“起床,起床,早起的牛眼最靓。”再睡下去就睡坏了。龙眼须在半月内收成,要是慢一天,铁定皮壳绽裂,露出白肉像得了青光眼,俗称青瞑牛,只能当肥料。为此大家没日没夜赶工,从南方起手,那的阳光足满,接下来顺东西北三方。摘到第七天,北方那些果子熟得累到下垂,经常,噼里啪啦地断枝,能压伤路人。至于夜摘龙眼,热闹非凡,烧起柴火,架起高台,人来人往,忙得没闲吃饭还得请人炒粄条或煮饭。摘完龙眼,风一吹,群树都轻轻地仰天叹息,没了负担呢!
出卖剩下的做龙眼干,以船顺江出货,味道独步全台湾。龙眼先日头晒上三天,不断翻转,再送进木造烘焙房熏干。当然得用龙眼炭烤,这火炭不乱燥,不苦涩,不老裂,更不沸火。烘房流出龙眼的收缩声,发出各种古典乐器的交响曲,一种水果几乎担任了所有乐器的声响。有人说龙眼炭焙龙眼,不是相煎何太急,是鱼水之欢,能烘出上等的滋味。龙眼干不止能吃,放上孕妇肚脐眼,眼眼相觑,能看出婴儿的性别:剥开壳,肉蒂连的是男,反之则女。当然,用龙眼干拜床母,孩子又俊又美,争着要撑伞过老树王下头。
一八九五年,日本人来了。刘金福带了火绳枪北上迎战,吃了败仗回到关牛窝,赌气跑到山上隐居,住出了瘾,丢下龙眼园不顾。之后小山屋添了热闹,加入了二房孙子帕,这已是很后来的事了。女人斗给男人看,男人不在没兴致,从此龙眼园的女人安静多了,各自为政。等到刘金福再次回到龙眼园,坐上那张始终被擦得崭亮的太师椅,已是日本投降了,他顺势当上九m;主义关牛窝区队长。园子里的龙眼树长了又枯,枯了再植。老树王仍勃发,多少的绿光在上头不坠,分株移植,但是刘金福自觉老了,大婆细妾有的早已过身,在世的也情同兄妹而非夫妻。刘金福在屋院绕一圈,当年院落有一百零八间房舍,木工耗时三年不归乡过年才打造而成。一九三五年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