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福被怒气一震,胆怯无声。这本该是温馨的会面,五十余年一别,却充满了无奈与抱怨。他抬头,看着鬼王黑鲁鲁的眼眶,当中无一物,便说:“今晡日来,是专程来送等路的,五十年来没有弄坏过。”说罢,他毫不考虑地把眼皮子撕下来,低头睁大眼,一切像是
“喝。”
“你也老了,终于也死了,阿金。”
“喝。”刘金福一愣,伏在地上,报得更大声。
“莫强忍,卸甲。”鬼王挥手说。
“卸甲?那是什么意思?”
,浮白一片,刘金福的鬼魂反而成了暗影,朝山下飘去,顿时无迹,没有鬼魂了。帕找了一会,下了结论,阿公走得真快,几乎适应了鬼,但是留下些踪迹。水滩上浮着油光,是刘金福掉下的目汁。帕舍不得那些泛着光彩的泪花就此遗弃,他脱下衣裤,吸回来。泪光闪闪带他走入森林,渡过湍急的山沟,那里的青蛙流动缤纷的色彩,它们喝醉了刘金福的泪水。帕最后来到了冢埔,光着肉身,甩着胯下的朘子,走近古树下。
鬼王老早就坐在那。他死过五十余次,包括他杀与z.sha,没有一次不醒来的。还有他最讨厌的就是下雨,雨刷干净他刺下的细孔,又得重来一次。不过多年来努力也不是白费,至少他知道关牛窝的实力了,有五百多人、一百间左右的房子、三十八头牛、二十三只羊,最讨厌的狗有十六条,把他当邮差追着跑。其中还有一条河与八条支流,每天制造六十二朵云。其余的像树木、石头的数量,除非它们像狗,具有敌意才要算清楚。至于鬼,才是他最关心的,他们带来新世界的讯息。鬼王要是懒得拿针刺出关牛窝大小,问他们就行了,保证能得到恼人的正确数字。
刘金福走到树荫下,单膝叩地,说:“喝,义勇军营三哨哨长刘金福拜见统领。”讲着讲着,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到后来,刘金福嘶吼起,喉咙涌出辣烫烫的情绪,声音回荡山谷。
“旗哨哨官刘金福听令。”鬼王说话了,他长久以来的等待就数此刻最动人,那死去老兵来报到了。
“喝。”
“死后万事皆空,不用打仗了,知吧!”鬼王顿了一会儿,又说,“不用打仗了,那讲讲看,外头世界有什么大事?”
刘金福伏落地,早已哭得目汁滚花了,孩子似唏唏苏苏:“统领,你过身五十多几年了。大清已亡,m;主国已败,日番来了又走,现下是民国了,而世界更乱了。”
“更乱?”
“都自家人跟自家人相打了。”
“闭嘴!莫说了,我说不用打仗了。”鬼王,bao怒,随后安抚情绪,“我虽然看不到,但此事我知了。还有呢?”
“哨官刘金福听令。”
“喝。”
“刘金福听令。”
“喝。”
“刘金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