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廖景绍不是男女朋友?”母亲凝重地说,“我看到你Facebook上曾放过几张两人的合照,那是晒恩爱吧!”
“不是
“要不要先睡一下?”
“你要离开吗?”我真怕祖母走了,我现在需要人。
“不会。”
我起身找手机,说:“我要打给妈妈。”这几年来我们吵吵闹闹,但大部分的事会彼此商量。她会给我意见。我按下手机电源键,从光亮的屏幕上找到母亲的电话,拨了一分钟才接通。
“现在几点?”母亲说。
“好。”
祖母走过来,她撞到桌边或箱子盖之类的,发出声响。她坐在我身边,抓住我的手紧握着。她的皮肤看起来像干豆腐皮,触摸起来却平滑。豆腐皮是热豆浆表面凝固的薄膜,晒干后食用,那是祖母喜爱的食物,她将之烫熟后蘸上便宜的山葵酱,两人挨着小板凳,坐在有阳光的窗下吃,那是我第一次吃到山葵,眼泪直流。这时我摸祖母的手,有股委屈从喉咙冲到了眼眶,眼泪直流。
“那是你男朋友?”祖母问。
“不是。”
“认识吗?”
。我想不是廖景绍,不是母亲,而是祖母。我强烈感觉那就是她,脑海中被时光冲淡的影子蓦然出现,使我喊出声:“阿婆。”
“是我。”对方用客家语回答。
“你哪时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
我抬起头,看见她背有点驼,脸在黑暗里难辨,她跟我记忆中的模样变化颇大,或者说我从来没有好好记得她。我问:“是不是家具搬来那天?”
“两点。”
“你不会是滑手机游戏时,误碰到回拨电话吧?”
“妈,我被欺负了。”
“发生什么事了?”
“强,bao。”我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除了祖母忽然现身客厅这段。我感到电话那头的母亲很无措,甚至捂着手机回应床边的男友发生了什么事。多年来,每个周末她都会到男友家过夜。他们维持工作与情侣的关系。母亲也很少谈论她的私人感情。
“我想应该是幼儿园园长的儿子,他开车载大家回家。”
“所以他不是你的男朋友。”祖母再次强调这句话,看见我摇头后,问,“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有一些。”
“你想要怎么做?”
“不知道。”我脑袋混沌,陷在宿醉与情绪的缠乱中,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猝然与祖母相遇,虽让我稍稍安稳,但对事件也没有太明确的想法。“我真的不知道。”我重复说。
“没错。”
“我没有发现你。”
“你不是没发现,只是不敢确定。”
“你一直在家里。”我深吸一口气。
“对。”她也深吸一口气,“我不是鬼,还活着,你可以摸摸我的手,感觉我的存在,不过我想你现在很累,我可以走到你那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