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你真的看见了?”我惊讶的不是母亲看见祖母,而是祖母现身的意义在哪儿。
“是真的看见。”母亲说祖母的轮廓很清楚,拇指与食指的独特握笔法,笔杆与
那个紧张得哈哈大笑的廖景绍,转而生气地说:“根本没有,你们不要诬赖我。”然后挂断。
客厅不安静,有什么不安在各种家具的缝隙间流出来,有种尖锐的声响就格外清楚了,那是桌子的蛀虫声,像是没有颜色的歌曲要躲进我的心房。窗外的招牌灯关了,手机屏幕暗下去,客厅完全拧干了光亮。我感到寒冷,一种鸡皮疙瘩从灰烬里冒出来的无奈,火也烧不掉。
事情发生后,次日早晨我没去上班。
幼儿园的请假系统很难腾出多余人力支援,请假被同事形容为“从一堆柠檬皮中挤出一杯辛酸果汁”,可想而知,我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行。我成功了,直接跟园长解释,我早上在浴室昏倒,送医急诊。园长“哦”地答应了。十分钟后,我的手机Line群组涌入二十五笔的战略性慰问,提示音像爆米花似的响个不停。我也贴病照回应,不用美颜神器就是一副重病脸了。
我的病照是真的,背景是教学医院的倡导广告牌与候诊区椅子。我是来进行性侵验伤的。我很紧张,腋下有汗液的黏稠感。我知道紧张会存在,无论下一步该怎样走下去,都被妈妈以“验伤备而不用”的理由给说服来医院了。
回答,而廖景绍没发现。
“我说?我能说什么?哈、哈、哈……”他发出诡异的笑声。
“?”
“听我说,你不用担心什么。哈、哈、哈、哈……”他继续笑。
我知道廖景绍紧张时,常会发出这种诡笑。
“我看见那个女人了。”母亲突然说,但是视线没离开手机屏幕。
“什么?”
“她像个鬼魂一样在客厅走。”
我的紧张心情被转移到这个话题,说:“你是说阿婆吧!”
“昨天晚上发生‘那件事情’后,我们不是又睡了?天亮前我又起来,看见那个女人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地靠着木桌写字。我吓一跳,再怎么眼花也不可能看错有个人在那里的事实。而且她不理我,靠着木桌写字,我瞬间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她非常喜欢写字,那几年我们住在一起时,她常常靠着桌子写钢笔字,一笔一笔地写。我看见的模样就像当年,一点儿都没变,只是背影比较苍老。”
“你说呢?”母亲问。
“哈、哈、哈、哈……你有不舒服吗?”
“没错。”
“哈、哈、哈……我——爱——你……”廖景绍很紧张,“听我说,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你不是也喜欢我?”
母亲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机说:“廖景绍,我是阿姨。莉桦刚刚已经告诉我了,你这样做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