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们回去工作。”
“我们留下来陪你。”几位女教师附和,但仍然搞不清楚这女强人的脾气怎么在今天崩溃了。
“你们不走,那好,我走就是了。”园长不回头地回了办公室,留下一脸错愕的教职员。
园长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中午不出来吃饭,
尚未脱离冰冷的地狱。
吴检会传唤廖景绍。廖景绍是闷茶壶,连他妈妈都不知道提柄在哪儿。他接到传票后,情绪才加温,坐着时心不在焉、吃饭时失魂落魄、开车时闯红灯,然后烦躁地望着传票上的开庭日期,却还在人前装成阔小开。如果了解连内裤等私人物都是由他妈妈买妥,就知道廖景绍是标准“妈宝”,等到事情无法收拾才由园长妈妈接手。这火焰会很快烧遍幼儿园,而园长是灭火器性格,开了得把整罐的情绪气泡喷尽。但是到底是救火,还是助长火焰,无人知晓。
就在小车发誓帮我报仇的隔周,火焰终于烧到幼儿园,弥漫着低气压气氛。风,bao核心来自休假三天的园长,她十点左右来到,怒气冲冲,先是训了一顿大门警卫不是睁眼看报纸就是闭眼偷睡觉,年底干脆跟保安公司解约。然后,她发现一楼大厅的新蜘蛛网不是去年万圣节的装饰品、展览墙上那张她略微翻白眼的成果照片没撤下来、办公桌上的招财万年青快枯死了,最气的是她上礼拜割掉的眼袋没有人称赞,怒想:幼儿园的教师都是饭桶脓包吗?
于是,园长趁十点半的下课休息时间,拿起广播麦克风,召集全园区的教职员集合,亲自示范如何用丢扫把的方式打蜘蛛丝,又如何把万年青折断,再如何把翻白眼的照片撕碎成一百片,最后指着自己的眼袋,说:“你们呀,该认真观察这世界上的美好,包括在我身上的一点一滴变化,而不是将这里的美好破坏,将这里的美好拆毁。”
园长边气边说,眼线被泪水泡花了,唯独眼袋更浮出了。大家很清楚她花了五万割掉眼袋的新闻,这种事在Line上传得很快,哪家医院、哪个医生、哪个价码都有,还有人先见到了术后的样子而给了负评。
大家安静无语,低头看着彼此的鞋款,好像是鞋类选美赛。有几个人还挺真诚地巴结,来劲地悲伤,鼻孔抽动,尤其泪水够配合,蹦蹦跳跳地掉了下来。大家都捏着自己的手,装悲伤。
“你哭啥洨(什么)?你是哭爸呀!”园长用闽南语大骂。
那位哭的女教师听到被指责,说:“我只是想到这美好的环境被破坏,好可惜。”
“这不值得你哭爸哭母。”园长提高音量,“这里能哭枵(5)的只有我。这里毁了,我会埋尸在这儿,而你们会留下来吗?会吗?你们只会落跑。”
“园长,我们会陪你的。”讲话的是最资深的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