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像少年时的阿菊?”邻座的祖母说。
“对呀!”美发阿桑把目光从我这里转移到应话的祖母,又喊,“哎哟!你也很面熟?”
“是不是像现在的阿菊?”
“真的像。”
美发女人也呼应:“你真的好像我妈妈,进门时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是我妈妈失散的姐姐。”
这就是老派的美发店,没有都市的电动按摩椅与洋派装潢,客源以银发族为主。也因为这样,面对不断冒出的新式美容院与百元速剪店,越来越难经营。我瞥了一眼店门口的房屋招租广告,了解这间店的未来命运多舛。
“你们可以走沙龙风呀!”我说。
始终沉默的美发阿桑不屑地说:“我们走的是纯技术,正派经营,不是把衣服穿得美美的出来勾搭人的痟查某。我甘愿退休,也不做。”
“有性格,我就是中意这间老店。”祖母用老派的直肠性格说,“你退休,但是少年的呢?”
“我会为自己打算,去连锁店做。”美发女人打圆场说。
“没错,我就是赵润菊的姐姐。”
美发女人大叫,三十年来家族中的黑暗布幕泄出一丝光芒。在沙发上睡着的曾祖母吓醒,一脚踢醒邻座的酒窝阿姨。几个不耐久候而到附近吃冰的“死道友”正好推开门进来,被尖叫声愣在原地,看着美发女人大喊“快点,我带你去找我妈妈”。美发女人跳上门口的摩托车,带我们出发,原以为就在附近,她却以每小时六十几公里的速度往前冲,不时回头,生恐我跟丢了,这一骑就从苗栗头份骑到十六公里外的新竹峨眉。
我和祖母的原意是,先进入美发店修个发,休息片刻,把被警察追坏的穷紧张心情舒缓一
“我不是不顾少年的,但是开店要装潢,要请小妹帮忙,都是开销。不这样做,没有人来;做了,也未必有客人来,难讲呀!”
“阿姑,免烦恼呀!”
原来,美发阿桑与美发女人是姑侄,亦是师徒关系。这家经营二十余年的美发店,传统派的姑姑掌权不放,新潮派的侄女无钱独立门户。我无法介入姑侄之战,但是听得出来,美发女人正申请z.府的青创贷款,等时机成熟,便可以承租这间将歇业的店面,重新营业。而美发阿桑没有反对,她冷冷的言语中仍传递出暖意,希望年轻人要做就做,不要考虑太多。
老派的美发阿桑,做起事来有股难以解释的老派,不,应该说是古怪,她一边帮我剪发,一边又劝我要剪那么短吗?此外,她中途还拿起扫帚把地上的发屑扫干净,瞧两眼电视播放的本土剧,批评剧情。她拿出老花眼镜戴上,修剪我的发鬓,抬眼从眼镜上方的余隙看着镜中的我,以拿捏发型。
忽然间,美发阿桑把眼镜摘下,退后两步看我,说:“呀!你怎么这么面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