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责任不是亏欠,是有所爱。”祖母停顿,看着隔离室的方向,“我只想告诉她,爱是这辈子最该紧紧
“我离开那个家的时候,我答应过她,每年回去看她一次,她可能忘记这件事了,因为有点匆忙,可是我没有忘记。”
“怎样偷偷去看她?”
“是这样,我每年十月八号回去看她。”祖母说,这是她离开我的日子,她会在这天回到我的身边。从我的小学、中学、高中,到外县市读大学,她都会在那天过来,远远地看着我,凝视我在树下等公交车或与同学们欢笑。她记得我在读高中时,十月八号那天放台风假,我跑去SOGO百货公司逛,那次是我们最近距离的接触,在转角碰撞。我回头,说出歉意,她什么都没回应就走了。我忘了这些重逢的日子,不晓得有人在远处凝视我,有人这么全心全意观护我。如今我听了,充满暖意,刚刚在法庭被攻讦而滋生的沮丧,暂且退散。
“你是在事发的前三天回到黄莉桦的住所的?”
“没错,我是偷偷回去的。”
为她悲伤的孙女上战场了,她说:“我想坐在证人席,说出那天的经过。”
现场一片哗然,那种哗然不是在嘴里出声,而是落在心里。
检察官插了话,愿意传唤祖母为临时证人,她要扳回局势。口罩律师看到廖景绍的眼中浮出一丝挣扎,反对祖母做证,因为这不是两造(3)在准备庭安排的辩诘证人,建议安排到下个庭期。
审判长陷入思考,请双方就传唤临时证人深入陈述,之后三位法官低声交谈,决定传唤祖母坐上证人席,要是律师对这项安排不服,可以事后提起行政救济。两位律师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给予无言抗议。
祖母离开隔离室,由通译带领,走特殊通道进入法庭,如愿坐上证人席,接受检察官的主诘。性侵时刻的证词,会是诘问的重点,但仍然是从外围慢慢问进去,一寸寸拉到关键时刻。
“所以这三天,她都没有发现?”
“我想她没有发现我。我偷偷回去,只有在她们晚上睡觉或白天出门时才出来活动。有时候,我会搬张椅子,坐在莉桦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睡觉。”
“你回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看黄莉桦?”
“我得了癌症,才回去跟她说再见。死是有责任的,那责任是得跟自己深爱的人告别。”
“死的责任,是亏欠吗?”
“你在黄莉桦十岁时,离开了她?”
“是的,在我儿子z.sha后不久,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打击。他的z.sha来自我媳妇的外遇。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离开了媳妇和孙女。”
“你离开后,都没有跟黄莉桦见面?”
“有,我还有见面,只是她不知道我去见她,我是偷偷去看她。”
“为什么偷偷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