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准备好了,那就可以了,请。”审判长站起来观看,这让法庭所有的人也站起来,瞧着祖母的表演。
祖母深呼吸数次,脱掉鞋子,舒展筋骨。她盘坐在地上拉脚筋,把手臂绕过了肩膀而碰到腰部,颈部像猫头鹰般几乎往后转了一百八十度,整个人极度柔软,筋骨大幅度锻炼。大家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她的双脚放进书架柜,蹲下去,挪蹭身体,试着把自己装进只有自己体积四分之一的空间,接着小腿弯成一个奇特弧度,大腿也是,下半身挤压缩小了,紧紧贴着木柜空间。这是大家看过最神奇的表演。
大家看着祖母,思索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几乎把下半身体化成液态肉体倒进柜子里,有着水的表面张力功夫。廖景绍看了心颤,两手绞得冒出汗水,这表演决定了他的命运。
突然间,祖母咳了起来,她的上半身要挤进箱子时,肺部肿瘤挤压着她的呼吸,令她不断咳着。她越咳越凶,眼泪逼出来了,不得不从箱子里站来,对审判长说:“我得喘一下,可以吗?
,异于常人所言,她的证词无证明力。”
“真的,我能挤在箱子里,我有软骨功。”祖母坚定地说。
“在法庭做伪证是要判七年以下的,而且不得易科罚金,我认为你的陈述虚伪不实,偏袒了当事人的一方。”
“异议。”检察官认为口罩律师的见解过于主观。
这下子,法庭成了辩论的场合,审判长就祖母证词的证明力,要律师与检察官论述。这不过是照程序走,我感到审判长的目光闪烁,对祖母的荒谬证词有了不好的心证。检察官也很牵强地辩护,对律师提出“证人是否有精神状态的幻听幻觉”都立场摇摆。我却坚信祖母说的,她真的有缩骨功,能躲在箱子里,但无法说服大家。
重要的时刻来了,要是审判长认为异议不成立,就间接裁定了祖母的证词有问题;要是判定异议成立——就承认祖母有特异功能——这答案比登天还难。我看见大家满脸狐疑,像是跟因纽特人谈论沙漠这样的奇景。
“等一下。”祖母插话了,“我可以现场示范我怎样做到。”
“没问题,我也想知道。”审判长马上回应,然后对书记官下令,“请庭务员搬箱子来,后门的走道尽头有一个两格书架,格式差不多像是证人说的,就把它搬过来好了。”
不久之后,法官专属出入的后门打开了,两个庭务员搬来了书架。那是落地书架,大约用来放法律书籍,或是放黄金葛这类好养的植物,书架顶留下一圈花瓶的水渍痕。书架放在证人席前面,深褐色,闪着日光灯光芒,审判长请法警用卷尺测量了箱子尺寸,接近祖母的陈述。祖母也认为这个木箱很符合她的需要。
“我可以表演了吗?”祖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