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的老式收音机正放送吴乐天讲古廖添丁,戏正进入高潮,现实的赌场没有人想知道故事结果。
古阿霞不喜欢这,男体腥臭,空气燥热,混合着抽廉价的“芙蓉牌”烟草与燃烧桧木取暖的刺鼻味道,有掐着人喉咙不放的窒息感,她宁愿“装幼稚”跟三个小孩玩扮家家酒,也不愿跟一群男人“真幼稚”在赌博。她躲在门口边呼吸,看着帕吉鲁钻来钻去,把头磨尖了,也找不到人缝进去,这群男人赌性坚强,有如铜墙铁壁。
当古阿霞打开挂在腋下的袋子,盘算该付出多少货钱时,男人们吵起来,二十几个箍成榨油饼的男人松开了,迸馅了,露出以橡木桶放上铁杉板当赌桌的牌局,隔桌叫嚣起来。大家会闹起来,不过是输不起,几个人说太平山来的伐木工是*鬼,哪有人把把赢,这是诈赌。太平山来的家伙说,刚刚让了几把,可是运气挡不住,要是有诈赌,他把十根指头一根根剁下来。参赌的有位老年人,得了伐木工的白蜡症,抖个没影的手还捏稳二十张四色牌,说这牌不错,他坚持赌完这把。话没说完,赌桌被踢翻,红黄白绿的四色牌散开,两边人马打起来。
工人酒后争执,时有所闻;赌博滋事,倒是首见。不过比起醉醺醺、脚步不稳、拳头老是挥空的华尔兹式的酒后打架,为钱财闹事,几乎拳拳到肉。原本看不出谁跟谁打,在扭成一锅大杂烩后,很快呈现油水分离的态势──两个大元山人,对上一群摩里沙卡人。胜负很清楚了,一群人痛打两个远乡来的人,骂他们宜兰人就是贼,每次到罗东住宿都被坑钱,这两人是贼窝里混不下的潘泔⑥,逃来这里混。然后一群男人粗,bao地扯掉两人衣裤,又叫又闹,把口袋里的赌资拿出来分掉。
始终站在门边的古阿霞吓到了,紧捏手中那颗日历包裹的硬糖。当众人脱去两人的衣裤,她撇头离开,走了几步,心头浮起一道阴霾──双方的阵仗截然分明,她生怕帕吉鲁会插手,得拉他离开现场。寻思间,回头看,怎么场子都照她的担忧上演了,只见帕吉鲁跳了下去,又打又拍、又闪又突,把伸到衣裤里掏钱的手都打响:来一双,响两声;来一打,响一串。
“你们这些人,不是偷,就是抢,现在欺负一个人,”古阿霞大声说,她知道得赶快化开死结,免得事态扩大,“好了,去洗澡了。”
男人们哪管,继续夺衣裤里的钱,可是不管怎样,他们伸手就是挨痛,不得不放。那是“杀刀王”帕吉鲁用手刀切他们的手腕。他们转而对帕吉鲁下手,又推又挤地打起来。
“你们再打呀!山地警察就来了。”古阿霞大喊。
山地警察是林场驻点的警察,在几个重要的点设立岗哨拦检,平时也机动性巡逻。这些山地警察通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