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能扳开倒木,直到曙光把树冠打亮,叶片的露水流荡着繁缛的光芒,他的体力耗尽了。这是一日之始,他极度饥渴,做了一件令他自小想尝试的事──他脱下裤子,把尿撒在钵状的左手,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去找人来。”帕吉鲁把黄狗捉来,摸摸它的颈子。
找人救他,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他被压在咒谶森林的北方边缘,这里绝少有人来。帕吉鲁恳求黄狗跑到森林南方的伐木区,或回到村庄搬救兵。黄狗哪懂帕吉鲁所言,轻摇尾巴,愣着看,眼睛黑黝黝,眉毛皱了一下,浮现古怪表情。帕吉鲁搡了一下狗屁股。黄狗走了几步。
“回来。”帕吉鲁喊,黄狗看着。
狗要带走些什么,给路上遇到的人说明他需要帮忙,比如求援信。他身上除了脏衣物,口袋空空,胸口挂着“彩虹碎片”项链,这些用不上。他想剥下一块扁柏树皮写字。
扁柏的树皮较厚,俗称厚壳仔,这意味帕吉鲁要徒手剥树皮很难。他需要东西挖树皮,身体下躺的大岩盘是好工具。他挖掉一寸多的腐殖土,寻找石盘的缝隙下手。世界对他开了极其无奈的玩笑,岩盘太大,找不到地方使力。在左臂奋力延伸之处,他以折断两根树枝与指甲断裂的代价,两小时后,凿下一片半公分厚的石片。尽管时局艰困,他也要喝下第二泡自己的尿庆祝这好的开始。
割树皮不会难,只要小心地横向切断,灰红色的扁柏树皮便能顺着树干撕下一整片。对帕吉鲁而言,写字最难。他用尖锐的石头刻写,涂上黑腐泥,字迹浮现。他花了半个小时,在平滑的树皮内侧写下错别字连串的残体字“拜托,跟狗来救我”。希望收到的人不要以为这是开玩笑,帕吉鲁这样想。这花了他这辈子最大努力了,值得用门牙刮下树皮内侧的嫩膜果腹,味道稍有辛辣。
他把狗链松开两格,塞下树皮信。树皮很大,看似黄狗戴上了特殊帽子,必能引起人注意。帕吉鲁推着黄狗,要它找救兵。黄狗不愿意离开,帕吉鲁狠踹了它屁股。它到不远处徘徊,躲在一株扁柏森林常见的6公尺高的乔木杜鹃下。花期刚尽,树下堆积的白色落花像是擦过泪的卫生纸,这是黄狗的心情写照,它步伐被什么牵绊,直到帕吉鲁怒斥,才悄然离开。
十点钟的阳光从桧木梢筛下,一路被好几层不同树冠的植物叶群抢夺,最后以碎花图案的光斑敷在地面,作为地层植物的能源。在帕吉鲁的3公尺外,有一片毛毡苔,竖起的孢子荚粘附了昨夜的雾珠,看起来就是可口的沙拉。帕吉鲁脱掉鞋子,奋力伸长脚趾,夹回了一根树枝,用它当筷子挖回沙拉吃。他没用过这么长的筷子,把铲起来的毛毡苔摆在树枝尖递回来,要是有点闪失,沙拉酱──露水便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