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推他的肩膀。
“等一下。”他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一声,又若有所思地躺了一会儿。后来他吃力地稍微抬起一点身子坐了起来,一边用手掌抚摸着左边的胸部。“森林娘娘作弄人,捧着奶头让人亲,莽撞小子扑上前,自己咬碎了舌头根……”
柯利亚喝了茶,稍微舒坦了一点。他侧身躺着,手掌托着面颊,倾听森林娘娘的声音——然而她毫无动静,屏息凝神,远离尘嚣,沉浸在她自身、针叶、树叶、青苔和深不可测的沼泽所汇成的灭寂之中。然而毕竟还是可以听到声音的:一只鸟儿,大概在一俄里以外的地方,很不灵活地和笨重地落到树上;一些甲虫在树干上爬动,发出像嗑坚果的声音;几只秋沙鸭在窃窃私语,它们被黄昏中越燃越亮的篝火弄得惴惴不安;隔年的松球果落下来,干巴巴地敲打着树杈;金花鼠吱吱吱短促地叫着;黑啄木鸟不知被什么吓着了,惊恐地冲着整个林子在哀啼;突然间这一切都被牧人呜呜咽咽的桦树皮号角声打断了,这号角声几乎要和河水流过浅滩发出的汩汩水声融而为一了,不过毕竟还是能把这种温柔的、充满热情的召唤同流水声分辨开来。
“你怎么啦?”弟弟转过身来问我。“这里哪来的牧人?这里只有牲畜——马鹿、花鹿、驼鹿……”他说得很不客气,几乎是气呼呼的,他显然身体不太舒服。但是他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拨了一下火,温和地解释说:“母马鹿带着幼鹿在草地上吃草……”
两条狗也站起来了,竖起耳朵听着。我把斫杉树枝做铺垫的活儿停下了。不过两条狗很快就安静下来,夹起了尾巴。狡猾而聪明的库克拉躺在火的下风,烟熏得蚊子近不了它身。塔尔桑就差没往火里钻,但蚊群仍然死盯着它不放。它不时地用爪子去赶脸上的蚊子,并且以责备的目光望着我们,好像在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你们为什么不能安安生生地在家里坐着呢?柯利亚把棉袄扔到砍下来的树枝上,把旧外套的领子翻到耳朵上,再把便帽往下一拉,就在篝火一边躺了下来;我的儿子用帆布裤子把自己的身子包起来躺在篝火的另一边。
我不想睡觉,睡不着,酽茶喝多了。心里替弟弟难受,另外,我那么多年一直梦想着能在尚未开发过的原始森林里,说得确切些,也就是在还没有横遭人们摧残过的原始森林里围着篝火坐一会儿。难道能把这样一个来之不易的大好时光白白睡过去吗?!
在奥巴里哈河上,我面对着这堆孤零零的篝火,它像带尾巴的彗星那样在黑暗的森林中窜动闪耀,身旁是那条白天似醉若狂、夜晚却像女人那样驯顺、喁喁私语的小河。当时我体验到了什么呢?
什么都体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