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失去了几个钩子,因为狗鱼根本不懂得害怕,它们只知道自己什么都能任性地咬住,没人敢抓住它们,它们缴了我的械。我的捕鱼简单又粗野。用钩子抓两三条鳊鱼,把一条放在有铁丝保护的鱼钩上。这样的渔具我们刚入冬就做好了,带着乱动的小鱼斜着放进湖底或者河底。狗鱼立刻从藏身处像鱼雷似的飞了出来,这里两条或那里三条,飞快地咬住鳊鱼,咀嚼着使劲地游向黑黑的水底残株或者陈草泥浆,一边在路上吞食着猎物。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拽住钓鱼线,狗鱼上了岸,却不松开咬住的猎物。它好长时间都不明白自己在哪,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它在没有水的地方。如果是用不上渔具的鱼,我就用棍子赶它。我曾抓过鲫鱼、高白鲑、白鲑,甚至在一个清澈的湖的沙土水底里碰上条鲟鱼,可是实在是吃腻鱼了,都没法看它,咀嚼着就像野草。
“我曾感冒得很厉害,开始衰弱下去。但这时我遇上了雪松林,虽然长在北方,细细的,可真的是雪松林,特棒的树。它们下面沉睡着干爽、温暖的树枝、松子,就算是苦的,是往年的松子,也还是食物啊。也开始在林子里遇到越来越多的去年的越橘果。
“有一次我发现了只濒死的鹿,躺在棕色淤泥沼泽地的湿坑里。它吃光了周围的灌木、地衣、苔草,连带草根,啃土,一直啃到了冻土层。鹿腿的开放性骨折处爬满了蠕虫,它们在鹿腿皮下已经进到了鹿光滑脱了毛的腹股沟。野兽的骨头向外露出,有股味。鹿看见我,在泥坑里打起颤来,它试着起来,可是随着使劲抬腿的呻吟声,又摔倒在泥里。
“担心鹿在我用斧子打它前咽气,我眯缝起被小飞虫叮咬充血的眼睛,猛劲地向坑里打去。
“我在被打死的鹿旁待了几天,假如没有让人发怒的小飞虫,还会再待下去。我用鹿皮给自己裁了个睡垫,又做了几个暖和的靴子垫,还有主要的是,浸泡后又裁出了几条细鞣皮带,抽出野兽的跟腱,用它们修补衣服、鞋,甚至打算用作钓线。当然,我早就知道迷路了,失去了所有坐标,因为愚笨不记得记号,但是不想承认这些,仍然希望着,瞧,我一定能到叶尼塞河,我不能错过这个伟大的主干道,上学时人们就这样称呼它。可是,泰梅尔冻土、扎波利亚里耶的原始森林太大了,以致叶尼塞河可能迷失其中,对于如此广阔的空间而言,人就是只蚊子、蚜虫和一根草。
“假如你们这些北方人不知道北方森林和冻土,不知道在里面迷路了是什么样,我可能就讲给你们这一切了。但是我看你们都见多识广,你们的孩子也不是公子哥儿。只想说,对未来充满了力量和信心的我,不只一次地后悔没有和我的同志们一起死在那里,死在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