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你目迷神驰——这儿的夏夜尽管有蚊子,但明澈而温暖,使人不觉想放纵一下。
公园里还剩下一些白杨树,杂长着牛蒡草,有些地方还保存着围墙的圆木栅栏,孑然独处的是那圆形的舞池。如果从河上,从码头上看去,这一切就像一幅舞台布景,左面,在陡坡的高处,食堂的木板屋顶高高地耸起着,和它紧相毗邻的是一幢带桅杆和一束电线的建筑物,电线从一个个钻好的洞眼里通到外面,这是码头的电讯站,挂着一块“闲人莫入”的牌子,然而在那布满灰尘的、被烟熏黑了的电讯站的屋子里却总有些无所事事的人闲待着,有的是因为错过了轮船的班次,有的则是在等候来船,因为禁止在浮码头上过夜。一男一女两个码头管理员为了保持秩序和清洁,就以反对流浪汉习气为借口,把人从码头上赶走,并熄灭了除信号灯以外的所有照明灯。只在轮船到站前半个小时才放乘客进入售票处、行李存放处,以及过磅的地方。
在同一个陡坡的右面,在干涸的小溪堑沟上方,一幢阴沉沉的房子呈楔形突出在那像坟堆一样的小山岗上。房屋的百叶窗关闭着,每扇门上都用宽阔的铁条上了锁,门上敲满了钉子,简直像射满了霰弹的枪靶——这就是“雪松商店”,楚什镇上最神秘的所在。它有点儿像一座关闭了的教堂,阴森冷漠,对人们的祈求充耳不闻,然而用粗大的钉子钉在门上的赫然醒目的布告和木板缝里透出的亮光却表明这个机构还活着,在呼吸。
我到过楚什镇两次,在这期间却只有一回有幸见到“雪松”开门营业,其他所有的时间里,商店的门上总是贴着层层叠叠的布告,就像重病人的一张张病危通知书。先是简短的,不无傲气的“清洁日”。然后是与经商业务有关的“重新估产”,接着就像是衰弱的胸膛里一声长叹“今日盘点”,然后是一阵迟疑后,令人心惊的嘶叫“查对账目”,最后是这位长期孤军奋战的战士满腔痛苦地迸出了一句“商品移交验收”。
这幢大小老鼠成灾的、腐朽阴沉的建筑物会促使人产生一种从事黑暗勾当的邪念,会诱发人的黑暗思想,使人的行为充满仇恨。大门紧闭的“雪松商店”虽然只通过那些言简意赅的布告和那堆满了木箱的后门和外部世界发生联系,然而那里边的生活却始终紧张之至。在那里边,经理们和售货员们川流不息地变动着,因欺诈和受贿直接从柜台边被投进监狱的铁栅,保持不变的只有商品和对顾客的冷漠态度,有些顾客竟敢死乞白赖地提出种种要求,要买诸如洗衣粉,嵌窗的油灰,小学生制服,时髦样式的皮鞋、裙子、外套之类的东西,不断地打扰这些早就理所当然地自封为当地上流人物的乡村商店的营业员。甚至还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