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摇曳、飘飘欲仙的黄毛丫头卡西扬卡以后便从大锅旁让开了,像是已经完全卸下了职责,把这副重担终于让给了更懂得烹调这项复杂技艺的人一样,而他现在让自己和其他男子汉们做的只不过是些平平常常的粗活。他和男孩子们一起,清除船舱的积水,刮净舱板上残留的鱼鳞和血迹,洗干净围裙、手套和捕鱼工作服。
“注意!别往深水里钻!得了感冒谁治呀?”值班员管着说。如果不是值班员,队长也会来叫这些兴奋过了头的小子们冷静冷静头脑。不过,怎能办得到呢?愈是劝阻他们,他们愈是啪哒啪哒地往水里钻。岸边的河水被鱼鳞、鱼内脏、血水搅得浑浊不堪,滩头上也是血水狼藉,一塌糊涂。
卡西扬卡接受了这项重大任务后越发神气、严厉起来,她在篝火旁叫叫嚷嚷地发布命令的声音盖过了收鱼站的瘸腿基里亚格的粗嗓子。她命令火要生得旺旺的,不准碰她的手,不准妨碍她,不准在她脚跟前碍事。连最最不安分守己、绰号叫做小白鲑的胖娃子也被卷进了这股劳动的洪流,手拿一把刀刃锋利的刀子,俯身在桨板上切葱花,紧张得两条鼻涕流到了嘴唇上。小白鲑的姐姐和卡西扬卡同龄,这时捧了一个钵子,守候在卡西扬卡身边准备随时效劳:当要搅拌葱花和杂碎时就要用上它,省得临时再跑去找了。往鱼汤里放调料——那可是个重要时刻!用勺子捞起煮就的杂碎,放进钵子,和葱花搅拌好,然后将这热气腾腾的黄色的稠汁重又倒进大锅。原本就香气四溢、熏人欲醉的鱼汤,经过这番出色的调理之后,在锅子里凝敛不动了,就像一团发酵的鲜美的面团,它胀大着、松发着,一旦到了时候,就随时打算漫出锅去。
月桂片随着沸水翻滚,白色泡沫在锅心卷成了一个漩涡。在这个漩涡里飞转着花椒末子,以及飞落在锅里的炭粒、柴灰、蚊虫。值班人拿来了一筐洗净、切好的鱼肉。这儿有乳白色的、剖成两半的大聂利玛鱼的鱼尾,有依旧在动弹的、撞击着箩筐的鲟鱼的鱼翅,有外形美观、发出褐色光泽的折乐鱼。值班员用勺子舀起清汤尝了尝咸淡,满意地向待在一旁等待品评意见的卡西扬卡眨了眨眼,于是就把鱼肉哗啦啦倒进了锅里。刚才还在沸腾翻滚着的锅子再次安静下来,冒泡吐沫的沸汤也已停止翻滚,不再在毛毛糙糙的锅壁上拍溅发出咕咕的声音。起泡的漩涡不见了,锅壁四周可以看得见一圈垢腻——这滚烫的油脂在旧铁锅内壁日积月累留下的垢痕,无论怎么也擦不净,洗不掉。
有好一会儿一块块鱼肉杂乱无章地堆在锅里,只是从下面开始有点掀动,隔不多久星星点点的油花就浮出汤面。开初,成团的油脂在锅里零落翻滚,但羹汤从底里开始翻动,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