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家”做个手势让阿基姆也给他切一块熊肉尝尝,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仿佛是人家在逼他吃似的。但阿基姆正全神贯注地大嚼着熊肉,心满意足得鼻子里直哼哼,对谁也顾不上看。因此,“旅行家”只得自己动手,同时装出一副样子:他是怀着嫌恶的心理去取这种肉的,上帝也能看出,他这么做不是出于本心。“旅行家”一脸不情愿地皱着眉头,甚至对篝火啐了一口唾沫。吃喝得醉醺醺的阿基姆向他指出:“你朝篝火啐唾沫,嘴唇会烂掉的!”“旅行家”从桶里拣出一块熊肉,像女人那样忸怩作态地用嘴唇从刀刃上把它咬下来。工人们紧围在
易才把一块堵在咽头的肉吞进了肚子,眼睛鼓得大大的,从他的脸部表情可以看出:这块不可心的、该死的、烫嘴的兽肉在人的复杂的五脏六腑之内走着一条何等曲折的路线啊!
“也许吞一个螺丝钉比这还容易些吧?”“旅行家”问道。阿基姆对他很生气,不愿意跟他说话。他装得像是闲着无事,随便问问的,但显然兴致勃勃,而且这兴致同样是从人的复杂的内脏深处钻出来的。
“还没煮烂。”阿基姆回答说,瞅也不瞅这个见过世面的“旅行家”,随后把烧焦了的木头往一块敛,好添点火力。
“瞧你吃得多狼虎!”托木斯克大学的实习生戈加·盖尔采夫突然站起来说道。“那野兽吃过人肉哪!是个吃人的野兽!把它的皮剥光了,倒还真像个人样呢!可你这个出虚恭的专家,多脏的东西都吃!呸!”
阿基姆见到过各式各样的人,长期跟他们一道生活、工作,正如一位被叫做特写作家的外地作家在当地一家报纸上所说的:摸透了各种人的脾性,所以没有把盖尔采夫的话放在心里;他还年轻,而且人家刚刚又把他的女助手带到森林里去了,他正在那里吃醋呢,正在那里猜测干吗要把她带到那里去?
“说像人,也真像人,熊的爪子也跟人的手一模一样,只不过熊的前爪没有大拇指。”阿基姆心平气和地同意实习生说的话,他还想再解释下去,但已到了为彼得鲁尼亚举杯默哀的时候了。
大家一齐一饮而尽,吃着由赤褐色的鲳鱼、米饭和加黑麦的甜菜汤拼成的大杂烩。这时盖着拖拉机汽缸盖的水桶还在炭火上继续煮着熊肉,阿基姆从桶里舀出一大块肉来,向伙伴们点头指指水桶,但他们都背过脸去了,阿基姆嘟囔了一句:“你们不想吃,那就请便吧!”他便按奥斯恰克人的风俗用锋利的小刀在鼻子底下把肉切成一片片,不住地吧嗒着嘴,得意地眯着眼,不慌不忙而又接连不断地一块一块地就着面包和腌茖葱大吃熊肉。
“旅行家”首先熬不住了。
“你这是……肉干吗要就着茖葱吃呀?”
“好吃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