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百姓都哈哈大笑,似乎为那残废人的胆大妄为叫好。不过民警还是把他那顶制帽交给一个人——原来他蓄着时髦的长发——冒雨跑过来捡起淋湿的包袱,和那村妇一起把全身透湿的残废人扶过码头大厅的门槛。
空气沁人心脾,举目一片清新。在这样的大雨天里,即使心情最苦恼的人也会感到心胸舒坦,感到人间友情的温暖;于是疲劳、愤懑,人生一切琐屑渺小的感情,统统都会从心灵上和肉体上被驱除,被涤荡,就像灰尘和垃圾从大地上被冲走一样。
我忆起了原始森林中的那条溪流,此刻溪水准在上涨了,它大概还是那么野性,爱闹,搅得沙石翻滚,频频冲击着松软的沙岸;而那朵一时还没被溪流带走的百合花,大概正在追波逐浪,回旋上下,张开那鲜艳的唇瓣,像是在呼喊。它在向无边无垠的大森林告别,而森林正应和着雨声奏出使人感到宁静的旋律;郁郁寡欢的树叶和荒草开怀舒展,连针叶也变得柔软了;至于那些该死的吸血蚊子,虽想躲避,bao雨的鞭打,可又无处藏身,雨水将它们打落在地,溪流把士们冲进河里,成为鱼儿的美餐。
雨大得看不出雨丝,简直像一堵水墙悬在我们头上,悬在城市和远处森林的上空。这滂沱大雨叫整个世界面目一新。在商店的木屋附近有三个醉鬼,彼此搂抱着,脚踩在水洼里,看样子是想跳舞。我认出当中一个就是那漂亮的埃文基女郎。那件好看的花条衣衫经雨一淋,已经成了刺眼的泥土色,它紧紧贴在女郎那匀称美丽,但已显出倦态的身上,湿发散乱地粘在脖子上和前额上,也有跑进嘴里的,女郎不时把发丝吐出来。她猛地把妨碍她跳舞的两个男人一推,那两个人立刻乖乖地躺倒在水洼里。姑娘一边粗野地叫喊着,一边如痴似狂地手舞足蹈起来,穿着进口凉鞋的双脚踏得泥水四溅。此时此刻她真像个萨满教的女巫师,她的叫声也真有点巫师的味道。走近以后我们才听明白,她是在喊:“我们是年轻人!我们呀,是从纬度六十度[2]那边来的孩子!……”
同我做伴的那个“老哥”,原先走在我后边,没精打采的,忽然间精神抖擞,在人行道上吹着口哨,迈着舞步,双手张开,扎煞起手指,迎着美丽的姑娘走去,他的手腕不停地扭动着,他仿佛听到了只有他才懂得的呼唤。
“哈纳—阿布卡利!”
“哈尔—基乌柳卡利!”漂亮的姑娘应声回答,白玉似的牙齿闪烁发光。
“他们是在彼此问候。”我猜想着,并试图叫住阿基姆,可是他这时对什么都充耳不闻,除开那女郎,他对谁都无暇顾及了。他继续用手脚做各种古怪的动作,咂着舌头,用手指不断打榧子,这位“老哥”活像一只发情的雄野鸡,向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