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雅抽泣了一声,把身子再往角落里缩了缩。屋角的墙缝里都发霉了,很潮湿。阿基姆默默地把她从屋角里拉回来,把她放在床铺上,盖上衣被,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她的头顶心像婴孩的囟门那样往下陷,一层薄薄的皮肤,触指微温——阿基姆又感到了一种对活着而又孤立无援的人的怜惜的感情,它是那么强烈,简直使人要想喊出声来。
“艾丽雅,你听我说。”阿基姆请求道。
“嗯……”
“我是一个猎人。这是我的过冬小屋。你以后再告诉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的经过。现在就只听我讲。”
阿基姆顿挫分明地、像在学校里读听写似的讲述自己的情况,并且告诉她,他们两
服还散发着很重的死人气味。他先用煤油洗手,然后用水和香胰子洗,但这种气味却像粘在上面一样,怎么也搞不掉。“臭货”,阿基姆记起了这个词,盖尔采夫这个思想家不是把这个字说出来的,而是注在阿基姆脑子里了。
“喂,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的?”等到天色渐渐昏暗下去,森林后面的一角天空像一个抹上了碘酒的烧伤的伤口那样,完全失去了光亮,阿基姆开口问道。天空预示着萧杀的朝寒即将来临,它把最后的一批候鸟催上了征途,从河的上游赶走了害怕被冰冻在河底的最后几批鱼群;眼看着岸冰和河上的薄冰将把搁在恩德河口的行李拦住在那里,但要是没有这些行李和弹药,他们在宿营地上就无法生活了。这里的所有一切东西都是预作配备的,专供一个人用,而且不是生病的人。“你到底是怎么流落到此地来的?”
“艾丽雅!”屋角里窸窸窣窣地动了。
“艾丽雅,”阿基姆附和着,“我知道。”他一面在心中思忖着他所关心的事,一面重复说着:“艾丽雅!非常高兴认识你!”他脚下绊着了什么,跳了起来,在屋角里摸索她的所在。“你居然坐着!已经坐得起来了!还会说话!这好呀!这可太好了!”接下去他就解释起来,好像对方是一个聋哑人似的:“我该动身了。辎重!辎重,懂吗?辎重?!得赶快去运来,储备起来。肉、鱼之类咱们都得准备好……”
“戈加……”姑娘打断了他的话。
阿基姆缩住口,在木床上哆嗦了一下。
“戈加完了,”他忧郁地说道,“他走出去,迷了路……”
“戈加……不……可能。”姑娘表示异议,好像闭上了眼睛在琢磨句子里要用的词儿。
“可能的,可爱的姑娘,可能的!大森林撂倒的可不止是这样的人哩!”阿基姆不出声地在心里争辩着。“瞧他把她的脑瓜子搞得稀里糊涂的!她信着他呢,啊?!”
“可能自己扭了腿,说不定正好碰上黑瞎子了?从悬崖上摔了下来,掉在石滩上了……大森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