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阿基姆记起了一件事,没戴帽子、单穿了一件衬衣就冲到了门外,向河边跑去,为了怕自己破口大骂起来,他把嘴唇咬得生疼。“轧坏了!船给冰轧坏了!”
小船跟色泽浑浊的、像锡块一样中部下凹的岸冻结在一起了,冰上压满了灰暗的潮湿的雪堆。阿基姆无力坐上船头并且用手抚摩着那有点糙手的白杨木船帮,好像在抚摩着一匹马的鬂毛紧密的颈项一样。他暗自发誓,这一辈子,尤其在原始森林里,再也不靠碰运气过日子了,这艘名副其实的破烂小船可是举足轻重的呀……
阿基姆回到小木屋里,精神十足地夸奖艾丽雅,叫她“好样儿”的,还加了一句,说他们的事情
人应该做些什么才不至于出乱子:她应该尽快地把身体养好并且要能忍耐,其余的一切他会设法应付、安排妥当,那样他们就不会完蛋,绝对不会。
“你是想活下去的,总想活吧,是吗?”
“活……下……去!”
“这就对了!那么,你就不要哭,不要怕我。就是你单独一个待着的时候,也不要怕。我所有的时间都将和你在一起。只是行李……”
他不厌其烦地,竭力想让她相信这一点。艾丽雅全神贯注地听着,但只听懂了这个在她身旁的唯一的活人也要离开她到什么地方去,于是她用尖尖的手指抓着他,全身颤抖着,抽泣着,眼泪在黑暗里闪闪发亮。
“嗳,嗳……真要命啊!那怎么办啊?我们就这样完了?……”
她就这样睡着了,或者说,在睡梦里平静下来了,那纤弱无力的小手掌还牵着他的袖口。阿基姆小心翼翼也掰开了柔弱的手指,又在病人身旁继续坐了一会儿,独自伤、叹息。最后,他安排好了所有的生活必需用品:食物、饮水和药品,就轻轻地走出了小屋。罗兹卡看到猎枪高兴得吠叫起来,欢蹦乱跳。阿基姆抓住它,把狗嘴捂住。
“你轻声点!”他侧耳细听:小屋里声息全无。
在几个很短的白天里,阿基姆不要命似的赶路,把自己累得半死,篙竿把掌心磨得皮开肉绽,总算把行李运到了宿营地。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吃东西、脱鞋子,连钻进睡袋的力气也没有,只是用发炎的、流着眼泪的眼睛盯住艾丽雅看着,想记起什么来,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那发沉的脑袋已经一点不管用,他倒到云杉枝条上就差不多睡了一昼夜。
一阵微弱的然而接连不断的轻触把阿基姆唤醒了。猎人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姑娘坐在床上,肩膀上披着一条毛毯,他因为这条毯子宽大所以到任何地方都带在身边。火炉里火光闪闪烁烁,窗口透进来一束异常明亮、均匀的光线,在这种光照里,艾丽雅的脸部尽管像是涂了一层蜡,近似一幻纸,但到底有了活泼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