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一首钢琴奏鸣曲的序曲部分——快速——很快——中板,再往下是怎么啦?特朗——嘭!哒、哒、哒!特尔——朗——嘭……“唉,也算活到头了,到尽头了,连挪威人和俄罗斯人都开始搞不清楚了!人生趋老唯一途!这是父母早就说过的话……”
父亲和母亲都出生在老式的乡村教师的家庭,都一样地对诗歌和音乐着迷。他们在音乐学校里相识,到了音乐学校里已经成了一对生活清苦的夫妻,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美女艾舞曲和赋格曲的旋律里创造了一个男孩子。母亲最终也没有能在音乐学院读到底,因为有了孩子。父亲终算是毕业了,并且在歌剧院乐队里谋到了一个职位,但得了神经衰弱症。男孩儿在格留克[7]的音乐旋律里长大,在乐声中入睡、在乐声中醒来。十来岁的时候他一听见爸爸的长笛声音就会翻着两眼要厥过去,把留声机和收音机都敲坏了,任何音乐会也不去参加,更不用说是去歌剧院了。他就喜欢在空地上踢足球或者在滑冰场上逞能,弄得浑身上下没有个干净地方。父母想安排他进文科大学,但是读完十年级以后他宣布,如果不答应他去地质学院,他就离家出走,上吊z.sha。
身体瘦小而且神经质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爸爸听说又重新结了婚,戈里高利对这一点也并不清楚,因为他和任何人,包括父亲在内,都没有书信来往。
“特尔——朗——嘭!哒——哒——哒!塔拉——铃——嘭!这到底是什么?格里格还是卡林尼柯夫?……”
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刚才看见的轮船上的年轻人和女郎。年轻人抛掉了烟卷,不知还应该做什么,他盯住村镇看着,面带笑容地对女郎说着什么。女郎停住了身体的摇摆和踩踏,也把她那眼皮上涂着浓浓的青蓝眼黛的眼睛向地面上的村镇、挤在岸边和浮码头旁边的人群看去,从中投出的不是目光,而是尝过七情六欲的享乐以后被刺激起来的一种神情,她好像是在怜悯所有的人,又好像是因为要她看这样的乏味的人而在故作娇嗔。这个超摩登的女郎的故作姿态的、像在做戏似的派头把她的本性扭曲了,这种鄙夷一切、这种放浪不羁其实都非常可怜。
假面的演员走到大街上来了!粉墨化妆、一头假发、重彩浓绘的戏装,他能以这个矫情虚饰的形象唤起什么呢?难道不就是矫揉造作和在时髦面前的那种懒劲十足的献媚!……
戏园子本身怎么样了?它把舞台上的家什交了公,抖掉身上连年的积灰,就开始了合乎自然的生活,这里几乎已经没有油彩,扫除了一切陈规陋习,收掉了帷幕,搬走了道具。现在,丹麦王子[8]是在吉他的伴奏下唱着现代的歌曲;奥赛罗戴上了,白手套去掐死苔丝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