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盅香露菇
合桃鲜虾仁
翡翠白鸽片
蚝汁扒菜胆
姜葱捞面
,他没去细想这到底是敬,抑或畏。
谢天谢地,婚后半年,阿冰终于怀上孩子。她欢天喜地把消息告诉哨牙炳,他愣了一下,双目泛红一阵,流下眼泪。“大人大姐,哭什么?应该笑啊!别忘了你是堂口二把手,让兄弟们见到你流马尿,丢架[1]!”阿冰诧异道。
哨牙炳哭得更凄凉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只觉有一股热流在胸腔里乱窜,撞得酸痛。或许总算是完成责任吧。也或许刚好相反,是责任此后更为重大吧。做了堂口大哥是责任,做了丈夫是责任,现下要做父亲了,更是一辈子的责任,层层叠叠的责任在一两年内突如其来地压到肩上,一时之间他连呼吸亦觉困难,眼睛像两个破洞的碗,困在肚里的闷气化成热泪汩汩而出。阿冰见哨牙炳越劝越哭,趋前把他抱到怀里慰解,像当年他在澳门码头抱住她,道:“没事了,没事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便可以了。”
怀胎以后,阿冰把日常心意全部放在养胎上面,想的谈的都是日后孩子的事情。她竟然像在汕头当姑娘时一样在梦里听见狗吠,醒来担心得哭了,唯恐被她宰过的狗前来报仇,于是叫哨牙炳到佛具店请了一尊神犬塑像回家供奉,日夜焚香礼拜。那是二郎神的哮天犬,二郎神杨戬是哪吒的师兄,她记得文武庙灵签里有一句“哪相出身后为神”,所以相信哪吒的师兄也愿意守护肚里的孩子。肚皮一天天隆起,她不让他亲近,怕动了胎气,一直说:“忍一下,忍一下,快了,快了。”仿佛丈夫需要的只是开导,肚里的胎儿才值得尊敬。
哨牙炳不抱怨,女人嘛,她把孩子放在前面其实是他的福气,孩子以后毕竟要由她看顾,男人揾食,哪来这么多时间顾妻看小?所以他羡慕也庆幸陆南才是个王老五,孙兴社的几百口人跟在南爷身边吃饭,他没有后顾之忧,其实是其他兄弟的福气。——不,哨牙炳心知肚明,有的,南爷也有他的顾和忧。自从陆南才心焦如焚地派他打听张迪臣在战俘营里的动静,他回想先前看见和听到的点点滴滴,便恍然大悟。南爷不只是他一直自以为了解的南爷,像烟气缭绕里的关公,本来睁眉怒目,当定神看清楚,眉目却似观音。
虾仁炒饭
阿冰在家中养胎,没来,一桌十位都是孙兴社的兄弟,以及仙蒂,不,该是碧仙,以及高明雷,不,该是雷大爷。陆南才特地再添两道菜:南乳芋扣肉和生炒鸳鸯鱿。席间,刀疤德有点不好
哨牙炳把阿冰怀孕的喜讯告诉大家,陆南才在中环华人行的碧江酒家设宴替他庆祝,选了三十五元的翅席:
热荤合浦还珠
热荤西煎虾块
上汤浸肥鸡
红烧龙趸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