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我幸运还是不幸。”别廖兹金回答说。
他们顺着战壕来看这个连发明的土法装置:反坦克枪用机枪脚架固定在大车轮子上。
“这是我们连的高射炮。”一个满脸灰尘和胡茬、眼神惶惶不安的中士说。
“坦克在一百米处,在那座绿顶小屋旁边!”别廖兹金用训练时的声调喊道。
中士很快地转了转车轮,反坦克枪长长的枪筒转向地面。
他又接起团长刚才的话头,说:
“别说炊事员,有时候首长连女人都要要去呢。”
整个战壕里闹腾起来,响起惊惶的呼唤声、噼噼啪啪的步枪声、短短的自动步枪扫射声和机枪扫射声。
“连长牺牲了,指导员索什金在指挥,”鲍丘法罗夫说,“这是他的掩蔽所。”
“明白了,明白了。”别廖兹金说着,朝掩蔽所半开着的门里面望了望。
“算我送给你的……”
他又对鲍丘法罗夫说:
“为什么你们这儿还算平静,因为没有首长来。首长总是想向你要点儿什么:你有好炊事员,我就要你的炊事员。你有好手艺的理发员或者裁缝,我也要。什么便宜都要捞!你挖了好的掩蔽所,要让给我。你的酸白菜好吃,也要送给我。”
他忽然向中尉问道:
“为什么那俩人没到被围的弟兄们那边就回来了?”
“德尔金那儿有一名战士,”别廖兹金说,“反坦克枪上装了狙击枪瞄准器,一天打坏三挺机枪。”
中士耸了耸肩膀。
“德尔金挺舒服,在车间里待着呢。”
他们又顺着战壕往前走,别廖兹金接着在巡视一开始就谈起的话头,说:
“我安排给她们寄了包裹,挺好的东西。可是,您瞧,老婆
在机枪旁边,红脸、黑眉毛的指导员索什金赶上他们,用特别高大的嗓门儿一个字一个字地报告说,连队现在向德国人开火,是想使他们不能集中力量向“6—1”号楼房进攻。
别廖兹金拿过他的望远镜,观察着一道道短短的射击火线和迫击炮喷出的火舌。
“瞧,三楼第二个窗户,好像有一个狙击手躲在那儿。”
他刚刚说过这话,他所指的那个窗户里闪起一阵火光,一颗子弹嗖的一声,打在战壕壁上,不偏不倚正在别廖兹金的头和索什金的头中间。
“您很幸运。”鲍丘法罗夫说。
“团长同志,他们负伤了。”
“明白了。”
“您是幸运的。”等他们从房子里走出来,穿过菜园的时候,鲍丘法罗夫说。菜园里,黄黄的土豆茎叶丛中,是第二连的战壕和一个个土室。
“谁知道我幸运还是不幸,”别廖兹金说着,跳进战壕,“在战场上嘛……”不过他说这话的口气就像在说:“在疗养院里嘛。”
“土地最能适应战争,”鲍丘法罗夫说,“土地已经习惯了。”